嫌贫爱富前女友

母子俩一起出门,萧雅芝锁门,萧晟正要先下楼,迎面就与气喘吁吁的夏沁颜碰了个正着。

两人同时顿住脚,一个站在楼梯上低眸,一个站在楼梯下仰头,皆有些怔愣。

夏沁颜愕然的瞪大眼,“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这。”

夏沁颜看了看他右后方的门,又看了看左边,来回两次之后,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从上到下的打量他,“是你!”

昨晚那个一直背对她的男生!

“是。”萧晟有些想笑,她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遇到两次,第二次还面对面说话了,竟然都没认出来。

真怕哪天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夏沁颜咬住下唇,面容发白,水润润的眸里有着明显的惊慌,想说话,想威胁他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却只能颤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晟敛眉,之前的笑意一扫而空,两人沉默着都没有吭声,萧雅芝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夏沁颜笑得一脸和蔼。

“小姑娘才搬过来吧?我们就住在对面,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来喊我,我基本都在家。”

“……谢谢阿姨。”夏沁颜如梦初醒,匆忙朝旁边让了让,“您先下。”

“没事没事,我们不急。”

“没事没事,您先下。”

萧晟无语的瞅着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忍不住扶了把萧雅芝的背,“妈,您先下楼。”

萧雅芝瞥了眼儿子,知子莫若母,孩子身上有什么新变化,妈妈总会第一个发现。

她看着夏沁颜姣好的容貌,了然一笑。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那个还需要她抱的孩子已经长大到可以谈恋爱了,很快他的生命里会出现另一个更重要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守护在他身边。

萧雅芝默默叹了口气,收起感慨下了楼,“我想起还有个事要问问你李阿姨,你慢慢来,不着急哈。”

下楼声渐行渐远,直到楼道里再没有声响,夏沁颜才急急开了口:“你不许告诉别人!”

“告诉什么?”萧晟将手插进裤兜,神色间看不出情绪,“告诉别人你在这里体验‘民情’吗?”

“啊?”

“不是你说会突发奇想来城中村体验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吗?”萧晟眉眼疏冷,“大小姐体察民情有什么好说的。”

“……”

夏沁颜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听到了她之前的对话,“你怎么还偷听呢!”

没有偷听,只是那道特殊的声音钻进耳朵,让他不知为何有些躁动,仿佛是不受控制般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恰好听到了那番话。

那时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神色,但他知道一定是骄傲又不屑的。

就像高傲的天鹅,即便跌入泥潭也会选择昂起脖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低下自己尊贵的头颅。

更不会想看见泥潭里挣扎的其他人。

萧晟垂眸,没有作出任何反驳。

夏沁颜盯着他,根本瞧不出他心里所想,她咬了咬唇,“你知道就好,如果学校里出现了什么关于我的奇怪流言,我不管其他,只来找你!”

她抬起下巴,迈上台阶,“让开。”

萧晟看了看她,往旁边挪了两步,夏沁颜站在自家门前,站了大概有一分钟,仍然没有听到身后有下楼的动静,面上闪过一丝难堪,暗自深呼吸两次,才掏出钥匙开门。

让别人亲眼看着她走进一个破旧、狭小的老屋,对她来说不异于将她一直倔强维持的面皮揭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好像才真正意识到,她再不是以往那个父母疼爱、生活优渥的小公主了。

她成了贫民,或许不久的将来,她也要为学费发愁,她再买不起昂贵的衣服,再无法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

她只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员,或许比大部分人还不如,因为她亲妈跑了,亲爸还背着债。

夏沁颜的眼圈慢慢红了,盯着被缓缓打开的门,久久无法迈步,眼前的一切好像漩涡,只要踏进去,她就会遍体鳞伤。

“小心!”

忽然她的胳膊被猛地一拉,一个温热、带着淡淡皂香的身体将她揽在了怀里。

她怔怔抬头,萧晟下颌绷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里隐有怒意,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关切,“没事吧?”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脑袋一片空白,直到听见砰的一声,然后是哗啦啦玻璃四溅的响动,还有她亲爹含糊不清的怒吼:

“你还有脸回来,不是跟小白脸跑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滚!快给老子滚!贱人,老子告诉你,不要觉得老子落魄了,我告诉你老子肯定能翻身,到时候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让你回家!

贱人……贱人,全tm都是贱人!老子风光的时候一个个老哥长老哥短,现在只是一时失败,连电话都不接了,都给老子等着……等着我东山再起的一天,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后面的话语渐渐有些听不清,男人咕哝着,不多时又传来了鼾声。

这是又喝了酒在发酒疯,听见开门声,还以为她妈回来了。

夏沁颜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她的脸面、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彻底被撕得粉碎,她所有的不堪、耻辱、竭力隐藏不想让人知道的一切,都被大剌剌摊开在了别人面前。

始作俑者,却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气得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萧晟看着她,忽然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喉咙滚了滚,头往右一偏,只说了三个字。

“我不看。”

我不看,你哭吧,谁也看不见,谁也不会知道。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夏沁颜一直隐忍的泪水就这么如卸了阀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从一开始的隐而不发,只有抖动的肩膀和萧晟越来越湿润的胸膛表明她在哭,随后渐渐演变成小声啜泣,直至最后仿佛再也压抑不住一般放声嚎啕大哭,哭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萧晟抿紧唇,忍住了拍打她后背的冲动,只把自己当成木头人。

她现在不需要安慰,甚至不需要有人在身边,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密闭空间,让她可以躲起来,卸下骄傲,痛痛快快哭一场。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酒瓶碎片上,双眸逐渐幽深,仿若静谧的夜空,黑沉沉。

这晚萧雅芝和萧晟到底没能出去吃饭,最终还是萧雅芝炒了几个菜,母子俩加上一个哭得快要虚脱的夏沁颜,三人相对无言的吃完了一顿饭。

等把人送走,萧雅芝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在学校里要是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些。”

亲妈跑了,亲爹又是那副模样,估计吃饭都是个问题。

“让她到我们家来吃吧,一个小女生也吃不了多少,你平时要打工,经常很晚回家,我一个人吃饭也无聊得很,或者干脆让她住过来。”

萧雅芝越说越觉得可行,“喝醉酒的人都没有理智可言,要是酒劲上来发起疯打人怎么办?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萧晟低头收拾碗筷,“她不会愿意的。”

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寄人篱下?

“妈,我想把现在做的兼职辞了,只留下周末咖啡店和家教的,您觉得怎么样?”

得益于当时七中挖他的动静很大,后来他又一直保持市内联考第一,他在学生家长中很有名,算是经常被拿来比较的“别人家孩子”。

虽然刚上高三,但是也有很多小学、初中的家长愿意请他辅导孩子功课。

之前他觉得家教工资相对不高,费的精力却不少,性价比低,只接了一两个。现在他想周内按时回家,又不能少了太多收入,在周末多接几个家教似乎是最方便的选择。

萧雅芝有些讶异,以前她不知道劝过多少回,想让儿子少兼点职,他都没同意,今天怎么突然想通了?

“当然好啊,我们现在的钱够用,你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

“嗯。”

萧晟将碗筷端到厨房,正要拧开水龙头,想起哭得眼睛都肿起来的某人,顿了两秒,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放到蒸笼里蒸。

“给我的?”

夏沁颜一手挡在眼前,不让他看到自己肿得如同□□一般的双眼,一手将递过来的鸡蛋往外推,声音嘶哑,实在哭得太用力了。

“我吃饱了,不饿。”

“不是吃的,拿来热敷,能消肿。”萧晟蹙眉,“或者你想明天请假?”

夏沁颜顿了顿,就要接,萧晟连忙挡住,“小心烫,拿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