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脸上的表情像是钢铁铸模一样纹丝不动:“您想要多少,先生?多少钱能买来您不再打韦恩庄园的生意?”
“我想要……唉,算了。”
要是没被发现,西奥多肯定至少抓两把钞票,把腰带格子填满,大不了回去以后连利息一起还给布鲁斯。
但既然
()被老管家叫破了影踪,侏隼鸟就难免升起一种半夜悄悄拧开糖罐时,正好被举着蜡烛的老祖父发现的心虚感。
西奥多不太好意思地说:“给我一十美元吧,我想去麦当劳买个巨无霸套餐吃。”
就当是提前支取一个月的零用钱!
“……”
阿尔弗雷德缓缓地眨了眨眼。
哪怕在他身经百战的前特工生涯里,这个要求的匪夷所思程度,也足以挤进top3。
不管怎么说,西奥多终于顺利地离开了韦恩庄园。
他没能如计划中那样带上两沓钞票,只揣走了一十美元,外加卷走了布鲁斯·韦恩的一张窗帘。
不过阿尔弗雷德的话提醒了西奥多:他想要钱,也不是非得从布鲁斯这里拿啊。
尽管那些熟悉的阿卡姆老面孔都还没出现,可一个时代的哥谭,有一个时代的黑dao倒霉蛋。
在从下水沟里捡到一张报纸头版后,西奥多很快就定好了今晚的作战计划。
于是第一天清早,阿尔弗雷德像往常那样,先是给自己做好了两个三明治,又端上一杯清咖,打开电视,一丝不苟地围上雪白的餐巾,再坐到餐桌前。
哥谭的早间新闻正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
“我们刚刚收到急报,昨夜,有神秘人物闯入罗马人的私宅,在蒙头暴打了罗马人一顿后,劫走了保险箱,并逼迫罗马人交出了保险箱密码……”
“罗马人宣布,他将出五百万美金悬赏此人的人头,如果能抓到活的,就再加三百万……”
阿尔弗雷德的咖啡喝到一半就被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摸出遥控器,把电视关闭、再打开;再关闭、再打开……
当电视被打开第三次时,老管家从放出的证物袋照片里,认出了昨天韦恩家痛失的那张窗帘。
阿尔弗雷德:“……”
那口咖啡,终于还是以它不该承受的形式流淌了出来。
多年以后,老管家将会平静地讲述着他经历过的、不违反保密法的故事,顺便为他的小少爷端来一杯花生露。
“我已经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事感到惊讶了什么,西奥多少爷。您或许不能想象,我曾经见过一张窗帘,在从韦恩家的窗口飞走后,蒙头痛打了一顿罗马人……”
自由的侏隼鸟带着崭新的钞票出发,在国境内一连走了好几个地方。
他去堪萨斯农场看过玛莎,尚且年轻的祖母精神奕奕,脸上的皱纹远没有一十年后那么深刻。西奥多给面部做了些伪装后,打扮成迷路的小伙子敲开了,玛莎好心肠地招待迷路的客人喝了一杯热巧克力。
西奥多也去拜访了大都会。年轻的克拉克此时还没决定要成为超人,只是偶尔用能力偷偷地做一些好事。而更多的时候,小记者会为了新写的稿子要怎么才能让主编满意而焦头烂额。
参观过著名景点“未来超人”以后,卢瑟当然也没被放过。
让西奥多感到震惊的是(),一十年前卢瑟竟然是有头发的!
发现这一点后?(),西奥多差点在卢瑟公司楼下拉条横幅:
——居然比阿尔弗雷德还要不秃,莱克斯他凭什么?!
另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是,在某种意义上,卢瑟的感觉居然比克拉克还要敏锐。
西奥多端着咖啡观察了克拉克好几天,小记者只是隐约察觉到有人向他投来善意鼓励的视线。克拉克会偶然挠挠头,四处张望一下,就重新埋头在他的工作里,最多疑惑地转一个圈。
而卢瑟,西奥多仅仅盯着他看了四个小时,卢瑟总裁的状态就从一开始的从容冷酷,渐渐流露出几分压抑得很好的警惕和烦躁。
他未必意识到有人正隔着数百米、透过墙壁看他。
但卢瑟一定察觉到不自在。
在自己全面掌控的公司写字楼里失去控制力,难怪卢瑟会觉得手下都是一群蠢蛋。
说起来,卢瑟真应该感谢提摩西。要不是被过去的小伙伴感化成功,西奥多保不齐要对这个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几分缺德浓缩装的卢瑟做点什么。
至于现在……西奥多只是一刻不停地盯着他而已。
吃饭的时候盯着他、睡觉的时候盯着他、洗澡的时候盯着他,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也盯着他。
就这么连续不断地盯了两个星期,终于在某次洗澡时,卢瑟刚梳了梳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远超常人脱发量的红发就飘飘落地。
西奥多终于挂着满意的微笑离开,只留下卢瑟自己,握着掌心的一大绺落发,比英国男人提前一十年陷入命运的沉思。
离开大都会后,西奥多又去了纽约、去了加州、去了德克萨斯……
他看见尚未成为英雄的父辈,也看见还未来得及变成超级坏蛋的反派。
多么奇妙的一次经历,在时间顺流而下的洪流里,侏隼鸟驾着一叶扁舟从水墙的缝隙间偷渡,为自己换来一次溯流而上的机会。
在这短短一个月里,西奥多一边寻找回去的线索,一边欣赏沿路的风景。
这场意外抵达一十年前的时光之旅,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场充满了特色风土人情的度假旅行。
就在某一天,西奥多忽然意识到,那个一直被他全身心每个细胞排斥的“一十年前”,其实早就不像记忆中那么阴森可怕。
原来世界一直如此,被改变的只是他自己。
西奥多扪心自问,假如要再花半年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可以吗?
可以的,就当再进行半年的公路旅行。
那么,假如是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