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闻嘴巴真大。”王砚砚说是谈过几天,初中生懂个什么?也就是接受表白后一起吃顿快餐再拖拖手看电影,“分手更快,几天后还是我提的呢。”王砚砚当时分手的理由是忽然发觉宋子闻身上气味不好闻,没有同桌严珑闻来清香。
“那可不行,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李勤芳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爸爸答应给你爸找份工作,就在丰华镇景点做保安,只值白班。”她说这份工作好多人抢,月薪加奖金接近五千五百块,还代缴社保,男的能一直干到六十五岁。
自己丈夫十五年的着落就在这顿饭上了,王砚砚不答应也得答应。
王砚砚转身看着大溪,眉头蹙了好一会儿,“妈,就只吃这一顿饭?人家会帮这么大的忙?还是冲着让我和宋子闻结婚来的吧?”
“那有什么不好?我们两头婚就是,你多生一个和咱们姓。”李勤芳对宋子闻很满意,“不抽烟也不赌博,家里条件又好,你有什么好挑的?”
王砚砚的手抓紧衣服,“不行。”她朝李勤芳摇头,“妈,我吃那么多苦头,不是为了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换一份什么工作。”
“你吃什么苦了?你一年顶我几年,还开上好车。”李勤芳不满地嗔女儿,又带着哄,“你再考虑考虑?为咱们家,为你自己,好不好?二十六啦,虚岁就是二十七,还能这么糊涂几年?”她还贴心地再多给女儿半天,“算了,今天就不说你了。你要喝那什么咖啡就去喝吧。”
王砚砚呆坐在河边一个多小时,第一次发觉相亲结婚的压力如此沉重。在和严珑的关系云山雾罩前,她滑不溜秋的,从不为这种事儿烦心,总当成一种社交礼仪打卡完成就行,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早晚要结婚生孩子。当严珑占据她心里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的地位后,她已经悄然否决了这种可能性,即便只给她们的未来一个模糊定位:私奔到外地。至于更远的,她没太想过。
瞧李勤芳这架势,她是被宋家的条件狠狠打动了:一份相对稳定的保安工作,让王启德不用离开丰华镇去找姘头,也让他早早绝了花钱创业乱折腾的心。还能给女儿一个条件优渥的婆家,更有子宫做两码用处的预期。
越想越摇头时,王砚砚的肩头搭上严珑的手,她回头绽出笑意,“诶,瞧我一下子忘了时间,你忙坏了吧?”
“不忙啊。”严珑坐在王砚砚身边,两人越挨越紧,四条腿都甩在石凳下,不时拿脚互相敲击,“砚砚,你是不是有心事?”
“有啊。”王砚砚长叹,“好多呢,比如我怎么赚到人生第一个两百万。还有六姑婆贺绚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啊……这几天夜里爬大石头谈恋爱不太过瘾。”
严珑皱皱鼻子,拍了女朋友的手臂一下,“那你要怎么过瘾?”
“我说了算?”王砚砚笑出声,“要不今晚去我家?”她贼贼地朝严珑眨眼,果然吓得女朋友脸红,“不要不要。”
“我妈就那么可怕啊?”王砚砚一手搭在严珑肩膀上,将她搂得离自己更近,“逗你玩啦,你这几天晚上都在严华阿姨那里过夜,我们再等待良机哈。”她转头看着严珑渐渐收缩结疤的伤口,“诶,快好了。”
严珑却专注看着王砚砚,“你心里真的有事,你妈妈是不是说了你什么?”
王砚砚挑挑眉,“唔……我妈说我,我也不太往心里去的。”的确,李勤芳对她施加的不切实际的期望,不都是自己投其所好地撒谎换来的么?李勤芳总觉得她没太吃过苦头就轻松赚到了钱,还不是因为她向来报喜不报忧?李勤芳这次要直接领人上门,还不是由于前段时间她对相亲持开放态度?自作自受的事,何必再多加一分自我计较?
可这世界的事都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如果真有“因果种植师”这种职业,王砚砚无疑是手艺低劣的那一款——她总给自己种下越来越多的麻烦因,结出越来越难解开的倒霉果。只有严珑不是她的麻烦因和倒霉果,严珑是王砚砚心头挂了好些年的花骨朵儿,不晓得何年何月何日起就羞答答地半开半合,直到她们两个倒霉蛋金风玉露一相逢,已经爬满她心窝。
在外面实在不方便捏住彼此的手,搓搓对方的脸,王砚砚笑笑,“严珑,如果……你这次考试考上了呢?”她终于问出。
“……”严珑一怔,“不会吧。”
“如果真的考上了呢?因为你发挥好运气也好的话。”王砚砚继续追究着如果之下的答案。
“那……”严珑一时犯了难,说好搞完认证要私奔到杭州的呢,她甚至还想过,认证这事儿已经被贺玺阿姨盖了戳:太难了。那何不当即动身离开丰华镇开始真正的新生活?是什么绊住了她们的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