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砚任她动作,可严珑只是替她脱了那层束缚,再腾出手帮她解开衬衫扣子,“脱了吧,穿衣服睡不舒服。”再次入睡前,女孩又亲一口王砚砚的唇,“睡觉。”
王砚砚怀疑她喝了假酒。更后悔此刻自己连假酒都没得喝。虽然如此,她在被触得头皮发麻后,毫不犹豫地环住严珑的腰,掌心贴着对方的皮肤滑到背部轻轻拍拍她,下半夜终于睡了个踏实。
回严华店里打工前,王砚砚和严珑就有了共识:咱们现在这层关系还是别暴露,要不私奔都奔不成。
严珑说在外我们还是闺蜜,私下里我们就是……那个,女朋友。
王砚砚点头称是,“想亲了就晚上爬大石头去,我戴上灭蚊喷雾就行。”没想到这个提议被严珑轻轻瞪了眼。
严华早就知道严珑昨晚的事儿,看到头上挂彩却还笑眯眯的侄女,她又好笑又心疼,“让你立起来,不是让你立正挨打。”又对着王砚砚投去肯定的一瞥:“你真不错,够姐妹,够义气。”
但严华心里还是有点伤心,这种紧要关头,严珑竟然不想着找自己,反而去找王砚砚那个贪财女。虽说两百块一天人尽其用,但好歹她才是亲姑妈。
严珑已经察觉到姑姑的情绪,走过来抱了抱她,“姑姑,昨晚我怕你担心,更怕你和我爸爸吵架才没来找你。”严华刮她鼻子,“你说对了,我不但要吵,还要干架。家里那两个女的都是孬种,就看着你爸这么打你?”她灌下半搪瓷缸枸杞茶,“这事儿没完。”
“什么没完?”清润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严珑和王砚砚也很吃惊,“贺阿姨?”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贺玺身着简约的淡蓝色中袖衬衫和贴身西装裤,仪态庄重大方地推门而入,王砚砚发现她那裤子设计感非常好,明显遮住了些小肚子。
严华一愣,随即皮笑肉不笑,“贺局稀客啊。”
“马上退二线了,不再是贺局。”贺玺将两筐新鲜杨梅放在吧台,“早上刚摘来的,很甜。”看到严珑头上的伤口,她一惊,“怎么了?”
严珑说只是磕到了,不碍事。贺玺点点头,“别沾水啊,小心留疤。”
严华见她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就想摸烟,刚伸手进围裙的口袋,贺玺已经凑近,“小花,我挺喜欢你那院子,咱们去那儿喝杯茶?”
王砚砚咬着杨梅听到“小花”就蹦出汁水,严珑抽了纸巾给她,笑着再指她粘上紫色汁水的脸蛋。
而严华在小辈面前保持着威严,“喝什么茶,我这里又不是茶馆。”她让严珑做一杯卡布奇诺,又说喝这种咖啡的人都很有品味。
“哦?”贺玺微笑着问她,“有什么讲究?”
严华说有的,不阴不阳的人、云山雾罩的人最适合卡布奇诺,起沫的奶泡搭配温热的咖啡,你遮不住我,我热不了你,中庸之道啊。
说完她也没邀请贺玺,径直到后院拖来把竹椅子,自己则靠在躺椅上翘起二郎腿摇摇晃晃起来。
“有劳啦。”并不动气的贺玺对严珑说,也走进后院坐在严华对面。
“我觉得贺玺阿姨涵养很好。”严珑边忙边说,王砚砚卷起袖子的胳膊已经悄然贴住她的,抽离开后,两人又对视一笑,“我觉得你的涵养也很好。”严珑又对王砚砚道,毕竟早上她一条腿已经跨越了对方的肚皮,王砚砚被压得不舒服还是等自己醒来。
“她们是老同学吗?还是契姐妹?”王砚砚好奇地问,“总觉得,关系不简单。”
“好到两人名字一起上六姑婆的墓碑,关系也坏到我姑姑想凿掉贺阿姨的姓名。”严珑说这层关系,真有点爱恨交织的味道。说完她示意王砚砚送咖啡去,自己则摊开笔记本抽空写贺绚的小传总结。
王砚砚半天没挪脚,只是看着认真的严珑,来了句,“你从小认真时都好看。”今天一早正经起来的严珑让王砚砚断定,昨晚她真的喝了假酒。严珑抿唇低头,等王砚砚离开后才抬眼瞧她,心里汪洋恣意着晕眩的快乐。
“严珑,你真在这儿忙呢。”又一位不速之客吴博浩进了咖啡馆,他坐到严珑对面笑,“那你哥哥要来喊你回家吃饭,我说我来喊。怎么样,昨天考试考得不错吧?”
严珑的脸色沉了下去,礼貌地拒绝,“我今天在咖啡馆忙,就不回家了。”
“哦。”吴博浩站起来,探身向前仔细盯严珑的伤口,“我听说了昨晚的事,叔叔也是一时气急。亲父女哪有隔夜仇,还是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吃饭呢。”
严珑停笔,马上懂了他来的目的,他以一副被严家人接纳的姿态,作为代表迎接自己回家。看起来是客人给的台阶不好拒绝,但接纳了这种迎接,就默认她严珑同意吴博浩被接纳的现实。人情世故最可怕的一面在于,哪怕再微末的细节都贴上了工整的标签,挖好了貌似漂亮体面的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