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珑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我要对你笑什么?”可王砚砚不依,冷脸瞧她,“为什么不能笑?”
严珑嘟起嘴,笑容只薄薄落在唇尖,无奈而带点羞涩的双眼微微责备着王砚砚似的。王砚砚有点看傻眼,脸色顿时软了点,“哎……再笑大一点,大一点嘛。”她摇着严珑的胳膊,“哎呀,我就是看到你对韩湘灵那么一笑特别可爱,我平时很少见,所以想多看看。”
“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笑。”严珑咬起唇,“要不你说点好听的或者好玩的来?”
这简单,王砚砚说嘴甜嘛谁还不会,韩湘灵是不是对着你就特别会说话?你别小瞧我们做中介的,人话鬼话都别论,神话都说得出口,她清了清嗓子,胸口猛地被心脏抵住不能顺气,再清清嗓子,张开嘴又忘了该说什么笑话。
“哎哟。”王砚砚不好意思地侧过脸,耳尖红润润的。严珑看在眼里,松开唇后嘴角弧度拉开,两粒酒窝深深绽放,双目亮澈得只剩下开心,王砚砚没看见。
这时去丰华镇的公交车到了,王砚砚从背后伸手拽着严珑往后退,“坐什么公交?我开车送你回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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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在整理取证的人物线时,严珑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听完录音,她又发现两个人物有待挖掘:王崧之和王材本。自然去问姑姑严华,姑姑听了倒是惊奇,“诶,老太太对你说了这么多啊?”当年老太太清醒时可是闭口不谈当年事,深得明哲保身之道。
严华说王崧之你认得,王砚砚的爷爷,当年的丰华镇造-反派小头目,也曾风光一时。顶威风时就是他带着一群小将,把严家人从老宅里赶出,那时全家露宿风餐街头好几天,还是四叔婆王泯芳出面帮全家人找了落脚地。碍于本家面子,当年的王小将没敢拿工农出身、干部身份的四叔婆怎么着,但是脾气上头又带人去王洛英那里胡闹打砸一通,剃了老太太阴阳头后推她到大溪旁示街。严华说她那时懵懂无知,也是听老一辈说的,“老太太沿着大溪走,后面跟着推推搡搡的人,走到那五孔石墩桥,她停下来了。”
严珑好奇地看着姑姑,紧张得咽下口水,“停下来做什么?”
严华眼睛微微发酸,“她开始对着石墩桥用广东口音唱《国际歌》,后来六姑婆王洛英告诉我,这首歌是很早以前贺绚教她的。那年岁,快熬不下去时,她就大声唱,说那样心里就会舒服些,唱完就有点咬牙的力气扛下去。”
提到王材本,严华说报应,严家人被赶出去少不得他煽风点火,八零年他就被吓死了。
说到这儿正是晚上十点多,大溪两岸的店都基本打烊,严华的咖啡店灯光微黄,只照到店外的栏杆和后院的玻璃墙。偶尔那株沉默的梅树随着夜风摆动,严华站起来,指着墙角数丛野花般的植物道,“你知道那叫什么?”
严珑这才留意那细长尖绿的叶子,到深夏还会看到它开出紫白的小花,她摇摇头,“我以为那就是寻常野花,可看你总是很小心地培植施肥。”
“很好吃哦。”严华说她每年夏天都要做几盘凉拌的来吃,你现在去尝尝也行,特别有滋味。
严珑不懂严华这个点儿提那些绿叶做什么,她好奇地走到院子摘了片叶子,二话不说塞到口中。忽然,一种浓厚的苦意穿透口腔直奔喉咙,仿佛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缠进去。她闭上眼想压下这股苦意,听到严华在里面笑得狡诈,她睁开眼,“姑姑,你又骗我。”
“我不骗你,你再等等。”严华劝咧嘴要吐出叶子的侄女等等余味。
余味是土腥味,再接着,窜出丝丝甘甜,严珑“咦”了声,“的确挺有意思的味道。”她又摘了几片带回,“究竟叫什么?”
“叫‘一见喜’,又叫‘穿心莲’。”严华拈起叶子仔细端详,“最早的几株是六姑婆种的。我以为她喜欢这种植物的凉拌口感,或是用来做中药。后来才知道,贺绚告诉过她,自己的代号叫‘一见喜’。也许种上这些,如同她唱起《国际歌》一样,就想到贺绚了吧。”
严华点了根烟却没抽,任烟雾淼淼阻挡在她和周遭之间,“我查过很多资料,问过很多人,还去民政局请他们帮忙调查,当年是不是有个代号为‘一见喜’的地下工作者?可没有答案,甚至被有些人教训:和平年代来之不易,你好好生活就是对得起先辈的流血牺牲,还没事找事做什么?”那意思就差说:青山何处不埋忠骨。
可严华知道,王洛英在意忠骨埋于何处,更在意忠骨应该有属于她的被庄严镌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