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放下字印,看向了边上一块巨大的木板,其上雕刻着字样,正是写了一段论语。
有点像是碑刻,但又不是。
碑石的字是阴文正字,这木板上的字却是阳文反字。
荀晏从角落里取了一沓纸来,荀谌望去,有些是墨迹糊了,有些则字迹重叠,直到最后两张……
他看到了两张字迹一模一样的论语。
确实是一模一样,连他那幼弟写字时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天下岂有这等事?
“印刷,”荀晏低声道,“兄长可知印刷术?”
原理实际并不难理解,与印章之类相通,荀谌几乎瞬间反应了过来,但他想得显然会比寻常人更多一些。
“可印多少?”
“一板万次。”
“可印于简牍乎?”
“不可。”
良久,他方才开口道:“清恒欲以之与豪族换粮?”
“晏不知,”出乎意料的,荀晏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遂求问于兄长。”
印刷术是个利器,它可以划破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壁垒,自它之后,知识不再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但该不该拿出来,荀晏却一直摸不准。
一项本不该出现在现在的技术,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使世家豪族为之动乱……甚至于,这本身是背离他自身所在阶级的。
荀谌促狭的笑了起来。
“世间短视之人多矣,”他说道,“小玩意而已,拿出来便拿出来了,何必庸人自扰。”
看得长远的人会看到这会成为动摇世家阶层的一枚种子,看得短的人会看到其中蕴含的商机与有意思的奇技淫巧。
但世上哪来那么多的聪明人。
“何况……下邳衙署之吏所用皆为纸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