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不太确定地落了子,抬了头,瞧见哥哥手中已经捏了黑子,她又往棋盘看去,明明看着自己这边形势还可,可直觉却让她总觉得——
突然——
安静的清晖院突然进了人,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音音诧异朝外看去,莫名地,她一眼就落在了人群正中那个婆子身上。
赵红英说,音音读书记性这么坏,可小时提及的赵家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倒好像能过目不忘。对,谢念音都不知道这是老天给自己的金手指,还是老天想给她金手指结果点错了地方,对于人事,一旦过目,她从不会忘。她的选择是,把它们堆放在一起,然后把门关上,再上一把大锁。
对于国公府谢家,尤其是从娘亲去世的冬日开始,她就上了锁。锁住它们,才能笑容满面地继续活。有些东西,如果不忘记,音音都怕自己会黑化。
窗外是昌德三十二年最后的秋阳,近乎温柔而热烈地洒下,谢念音还没看清那个腰杆永远笔直的老人是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就先看到了老人身旁站着的丫头,看清了她眼角深深的皱纹,连同她此时紧抿的嘴角都带出了纹路。
记忆中的这人,在那个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谢国公府中,明明是个正常少女,可正常人心眼可没有八百个,所以在国公府里,这丫头就成了有名的缺心眼。她叫——偃月。
谢念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腰杆笔直的婆子身上,素净的苍青色衣衫,垂下的苍老手腕上空荡荡的,那里曾有一个老玉镯子,是嬷嬷的宝贝。就是她,嬷嬷也只许她摸一摸,不许她拿下来玩的。要知道嬷嬷疼她呀,旁人都以为嬷嬷规矩大,可对着她,疼得恨不得把她看上的月亮给摘下来。
嬷嬷宝贝那个镯子,跟宝贝她一样。嬷嬷的镯子,没了呀。
音音视线上移,落在嬷嬷半白的发上,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落地梳成发髻,只一只银簪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