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晏皱眉,抢过她的话:“母亲,知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房里的什么其它人。”

被抢了白,崔氏愣了愣,又想起昨日陶知影的话,顿时脸色不虞:“我并没有说她是你房里的什么其它人,二哥儿为何发急?可是她向你诬了我什么话?告我苛待了她或是别的什么?你可知她昨日做了什么,又与我说了什么?”

沈同晏目光湛湛,不为所动:“儿子不想知道她对您说了什么。今日儿子来,除了探望母亲,还有一句话要对母亲说——希望母亲善待我夫人。”

崔氏张了张嘴,又不甘道:“事母奉姑,本来就是媳妇子该做的事。”

“母亲莫不是活在了前朝?”

沈同晏毫不客气接道:“那都是不慈的婆母为了磋磨儿媳才会使的招。我大齐多数人家都会免了媳妇的这些虚礼,既已是一家人,何故蓄意为难?”

“祖母健在时儿子虽年幼,但已记事,并不曾见母亲有像知影侍奉您一般侍奉过祖母,想来我沈家并无这种传统。况且,儿子也未见真姐儿对您昏定晨醒过。既是媳妇子都要做的事,真姐眼见也要开始寻婆家了,不如让她与知影一起侍奉母亲如何?我观她近来愈发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一听他提到沈念真,崔氏顿时竖眉:“你还有脸提真姐儿?为了这么个女子,你把真姐儿的路都给堵了,她本来可以入宫为妃的!”

沈同晏气笑了:“母亲是想让真姐儿入哪个宫?给哪位贵人做妃?”

“自然是当今官家。”

三皇子虽当了太子,可谁知他坐得稳不稳当。

况且嘉宪帝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身子又一向爽朗康健,少说十几年是轮不到太子即位的。十几年,足够乾坤倒上个个儿了。

崔氏又补上一句口头禅:“我这也是为了侯府好。”

沈同晏苦笑,他这个母亲,永远都是满口他人,心中想的却全是自己。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崔氏:“母亲,侯府现今不好么?”

崔氏底气十足的挺直了背:“若我当初没有豁了脸去求皇后娘娘,二哥儿哪来的机会与太子如今日这般交好?”

沈同晏却摇头:“您总爱说为了侯府好,不过是因为侯府代表您的面子,您的荣耀,您想有骄人的富贵,您贪那些个虚名。对您来说,这些可远比儿女过得舒心幸福要重要得多。”

“您可知道,真姐儿在您的刻意教导下,现今满心就想着要入宫为妃,在外更是横行肆意,随意欺辱他人。可惜她到底年少,还以为您是想让她入东宫…太子风姿俊爽,她可是一直心向往之。”

“官家可与您同龄…宫里过的什么日子您当真不知道?如今妃位上的几位哪个是菩萨角色?皇后娘娘如何被她们欺压您就半点未曾听说过?就真姐儿那样刁顽的性子,怕是进去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她一个妙龄小娘子,又是侯府嫡女,在这盛京城就算闭着眼选婆家都不会差,多少风华正茂的贵族儿郎可以作她夫婿,您却偏偏盘算着要她去走那条路?母亲扪心自问,您到底是为了真姐儿好,还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

沈同晏站了起来,盯着崔氏哑声道:“当初将我送进宫中,到底是为了让我求学上进,还是为了让我去攀权接贵?我在宫中受皇室子弟欺辱时,您可曾心疼过?”

说完,他兀自行了礼,大跨步走了出去。

崔氏唇色发白,像是当头挨了一棒闷棍。

当年亡夫战死,背了诬名,忠武侯府险遭抄家,幸得嘉宪帝相护。而自己在得知事情真相后,私下去找了当时的太子妃哭诉卖惨,才顺利将二哥儿送进了皇宫进学。她确实隐晦地提醒过二哥儿,一定要巴着五皇子,因为五皇子才是嫡子,极有可能就是日后的皇储。

二哥儿在入宫进学后曾偷偷找她哭诉,说是被五皇子等人欺负了,她当时并未当回事,只安慰他皇室子弟略有些性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并明确告诫他不能冲撞了五皇子。

可二哥儿自此之后开始变得我行我素,不仅同五皇子不和,还开始与三皇子交好,当时自己也是为此焦虑上火,生怕二哥儿此举害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忠武侯府。万幸的是,三皇子成了太子…

可她也没有说错呀,若非她出力,二哥儿这个虚虚的世子,怕是连大内的门钉都摸不着几次。

忆起往事,崔氏忽然迸出了眼泪。

她的母家是先帝当政时的礼部尚书,她本是家中庶女,受尽嫡姐欺压。后来到了出阁的年纪,自己也是大好年华便嫁来这忠武侯府给人当了续弦,刚怀上真姐儿没多久,夫婿便战死沙场,自己成了遗孀,还差点被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