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赦看向挂了遮光帘的上床,帘子已然分开,里面的人显然起床。

窗外天微亮,周赦站起来查看,床上果然已经没有人了,窗户开着巴掌宽一条缝。

许嘉音走了,在他醒来之前或者更早时候,临走前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睡觉,为他盖了一件外套。

周赦茫然站立,看着放在桌上的苏打水。

那是许嘉音送他那瓶,得到之后一直当成宝贝放在枕边那瓶,昨晚差点被发现的那瓶;它终归还是被发现了;苏打水低下压着一张纸,显然是从书架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写了异常干净利落的两行字迹:

“我回自己宿舍了,水帮你拧开了,记得喝,会过期的。”

周赦拿起来看,瓶盖果然被拧开过,但里头的水是满的。

周赦脸颊发红,这份红和之前相比,多了几分看不穿的消沉。

他拧开瓶盖,仰头大口喝水,似要将昨夜流淌的汗全部补充回来。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嘴里回出接吻时尝到的滋味。

许嘉音信息素的味道,到底不是几块钱一瓶的人造饮料所能完全比拟,他太仓皇,太迫切,以至于没能品尝,反而吓到了许嘉音。

喝空水瓶,周赦垂头坐下,乱糟糟的短发悉数下垂。

要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嗡嗡嗡——”

室友的起床闹钟响了,两边床上都传来动静,赵文最先拉开帘子下床,迷迷糊糊走完爬梯,不经意一抬头,才注意到周赦坐在下面,吓得一精神。

“周赦?”他揉揉眼睛,“你昨晚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赦放下水瓶,没打算回话。

前不久才因为嘴瓢被周赦教训过,赵文表现得懂事许多,看出他不想说话,便也不问,尬笑着继续说:“昨晚十点多查寝来着,你和苏瀚都不在,宿管阿姨记了你们的名字,一会去值班室报个到吧。”

周赦站起来,扯了毛巾往浴室走。

心情不佳的时候,他喜欢洗澡,最好是淋浴,水温依据心情糟糕的温度调整,今早他有些麻木,站在镜子前发了会儿呆,调出温水,低头站到莲蓬头下。

认识许嘉音的时候,他才初三。

许嘉音说他们差两届,其实他有所隐瞒,许嘉音转学重读高二那年,他因为那场打架事故在医院躺了一年,其实他们只差一届。

初三那年,许嘉音转学到莱洋读高一,当天班上就传开了,高中部转来一个留长发的帅哥,长得比某某明星还帅,他的同桌恰好是某某明星的死忠粉,听完酸不拉几地嘲笑传八卦的女班长:“你不是喜欢西高的乔洛野么,这么快移情别恋了?”

一贯脾气火爆的班长破天荒没有同同桌掐起来,而是捧着脸两眼冒星星:“那是以前了,从今天起,许嘉音学长才是我的真爱!”

周赦向来对外界漠不关心,对他们口中的帅哥更加不感兴趣,只是刚好在历史试卷上看到一句诗: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嘉音,许嘉音。

其实许嘉音名字的来历根本无关诗词,却偏偏这样凑巧,让周赦记住了他。

女班长的反应不是个例,在向来排外的莱洋私中,那位名叫许嘉音的学长仅凭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一夜之间夺走校草宝座,班里课间谈论的八卦,十条八条中总有一条和许嘉音有关,要么谁谁约许嘉音吃午饭被婉拒,要么谁谁给许嘉音送礼物被退回……女生们聒噪,聚在一起哇哇哇个不停,至今还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只是莱洋那校园,高中部与初中部隔了一条街,平时走街上的天桥通行,一座天桥,把两个校区隔开十万八千里,许嘉音离他,也有十万八千里,哪怕周一早上全校一起开大会的时刻,也难见到这位高贵的莱洋校草。

可他没有一天不活在女生的话题中,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名声越来越响,说他虽然不好追,但是乐于助人,没有学长架子,对面三班的男生找他借初三课本,他硬是把一箱书搬来学校,搬得满头大汗,结果莱洋的教材和公立中学不一样,闹了个笑话,从此那位男生和他成了朋友,经常结伴去食堂吃饭。

在中学,跨年级的友情十分少见,感谢那位同学,周赦终于有幸在初中部的楼下见到许嘉音,和传闻中一样,长发,爱笑,很帅,他从二楼上看,日本红枫的赤叶斜插入一楼走廊,许嘉音背靠栏杆和路过的学妹挥手,鼻梁上落了一粒比枫叶还要艳耀的红痣。

那不是帅哥,应当说美人更贴切。

走在旁边的同桌拽他,“走啊,发什么呆……周赦,你脸怎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