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送我的老朋友。”婆婆说,“你们哭什么呢?无病无痛,儿女安康,年龄到了就走,这是喜丧。”话音刚落,其余小区内的老人也从别处赶过来了。他们沉默良久,决定为正常逝去的朋友操办葬礼。
“葬礼?”
居民都对这个词陌生无比。死亡难道不是一件轻飘飘的事?需要如此郑重吗?尸体不是随处可见的垃圾吗?
老人们此刻中气十足,大声策划起葬礼的流程,指挥起家属们头头是道。他们谈论他们是哪里人,要依据怎样的习俗。葬礼要有怎样的装饰,棺木用什么材料。
“当然是火葬。”孙婆婆如此说道,她眼白浑浊,眼神却很怜悯,仿佛已经宽恕了这该死的天灾。她安慰家属:“她早就和我们商量过了。”家属看着婆婆,渐渐停了哭声。
左邻右舍愣神好一会儿都参与进来,给出自己能给的材料,尽量将这场葬礼办得体面。他们不知道为死者付出有何意义,但每走一步都感觉到更加踏实,仿佛精神找到了慰藉。尊重死亡,生命才有重量。
一个社会的重组需要依靠科学生存、依靠法度凝成一个团体、依靠哲学赋予每一天意义。生者可来,死者有归,小区内的小社会形态终于圆满成一个闭环。
简陋的棺木停在方形广场上,给予生命最后的尊严。
不认识这位老人的居民听说了这件事,都明显一怔,然后力所能及送上一束花。在末世里娇弱无用的花束也迎来了它的最好归宿。
上午时分,天空不再看得见阳光,全是灰色的迷雾,仿佛风雨欲来。四环矗立着庞大怪物源源不断地吐出寒冷的气团,本体身上的8个气口不断扩大收缩,似乎是一只只眼睛在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