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开油桶的封,拧开盖子,哗啦啦的把油淋在霍传山身上。
然后不甚熟练的擦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做这一切的时候,白岐玉是笑着的。
笑自己过去有多傻逼,笑狂奔着脱离轨道的自己的人生。
被捕?被杀?金刚不坏的身体?都来吧。
事到如今,发生什么事儿,他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不是因为不怕了,是因为愤怒与憎恶碾压了一切,让什么该死的伤感春秋、该死的恐惧绝望,都滚到一边儿去了。
看着火光中,香烟明灭的星点,白岐玉突然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记忆。
是父母刚去世的那年,他休学了一周,重返课堂的时候。
他记得清楚,那是个台风天,他迟到了,站在雨水淋漓的走廊外,张皇的朝窗内望去。
语文老师很温柔的让他进门,说,雨很大,你没事吧?
白岐玉摇头,说,雨也没那么大。奶奶打车送我来的。
语文老师关切的问候了他几句,分给他一张干净柔滑的作文纸,说大家都在写作文呢,你也要写。
题目是《人生》。
白岐玉就在作文中写:
我的人生应当是一棵树。
每一个枝桠,每一片树叶,都码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尽管历经风吹雨打,但也会在有序而光明的未来中一路向上。
语文老师在评语中,夸他是个像小树一样,坚韧的,朝着光明前进的人。
而现在,白岐玉觉得,他的人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滩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