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俶的目光掠过晏既,掠过他身后的每一个人,最后重又投在了城楼之上。他手中的剑没有放下去。
观若与晏淳也正望着他,望着她们眼中今日的失败着。
他今生还是亏欠了晏淳,我没有做到我应允她的事。但她如今,总归是比你从前能过的更好。
盛世太平,他给不了她,却有旁人能给。至于如何与爱人相守,不要再遭遇前生之事,这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他同晏淳对视着,他没法把这些话说出口,他必须要让世人相信当年在东郡,是他掳走了她。
他相信她能懂得他的目光。
城楼之上,他看见她同她对视着,几乎是瞬间就被击溃了,身体弓起来,像是再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稳。
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城墙,攥着墙砖,城楼没办法将她的悲伤与痛苦从她的身体里导引出来,但他已经感受到了。
乱世之中,他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尽管并不相爱。但今生她有自己的家人了。
她很快就会忘了他的。她应该忘了他,忘记自己今生所做过的错误的选择。
“阿若。”他不再望着晏淳,而是望着那个他前后两生所执念之人。
“阿若。”他又唤了她一声,他害怕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刻,她的注意力仍任不在他的身上。
“裴灵献。”观若面对着裴俶的时候,从未有一刻如此时一般平静。
他再不是河东密林之中那个满是鲜血,却无畏无惧的少年了,他早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是在人与人的“密林”之中厮杀过的将军。
她愿意承认他是一个将军,至少最后的这段日子里,他是一个可敬的对手,能与晏既匹敌。
裴俶笑起来,即便满脸鲜血,也掩饰不住他俊朗如玉的容颜。他不再苍白了,“阿若,你过的好么?”
他从前不愿意问她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就有答案,他只相信自己的答案。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观若觉得自己回答他这样的问题,是十分不适的。
乌云并不能遮住她远眺的目光,江州地动,她看见成千上万的南虞士兵朝着江州城门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