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的目光跟在她身上,见她饮酒豪迈,心中大约也吃了一惊。
“吴氏挑衅在前,污蔑臣妾;而且从她言语之中得知,她分明早已知道臣妾不擅饮酒,却上来便要为臣妾满杯,安的是什么心思?”
梁帝也并非是真要为吴婕妤出头。他若是真心喜爱她,不会见她陷于窘境而不施以援手,并且还重重地推了她一把,令她再也没法爬起来。
深宫之中,被其他的妃嫔为难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尽了圣心。
若是观若来惩罚,她最多不过是让她在自己宫中抄一抄宫规而已。
她才不在乎行宫之中谁人受宠,谁人失宠,只要不要到她面前来自讨苦吃,惹她心烦就好。
梁帝的语意深沉,“贵妃,你曾经与萧氏叛逆为伍。九江吴氏,为朕抗击萧氏、晏氏逆贼,立下过汗马功劳。”
言下之意,无非是观若公报私仇。真是可笑。
不过公报私仇,也总比被他以为她是吃醋更好。前者她还能觉得可笑,后者却只是令她作呕。
观若看着兰桡为她满上了第二杯酒,而后道:“会稽谢氏,同南郡萧氏,更算得上是有不世之仇,照陛下这样说来,臣妾应当先去为难燕德妃的。”
她一面说,一面将目光投向燕德妃的方向,却不发觉她已然离席,不知去了哪里。
又片刻,丝竹声一转,转作了《庆春时》的调子,舞女翩跹自水上来,中有一人,以水袖遮面,为众人所环绕簇拥着。
“倚天楼殿,升平风月,彩仗春移。”
第一句歌词出口,站在水榭中央,身佩琼瑶,以玲珑翠羽装饰的那一个曼妙女子便放下了水袖,露出来一张颜盛色茂的脸。
与观若而言,当然也是一张万般熟悉的脸。
唇若丹朱,眉似远山,是燕德妃。
观若心中了然之感尚未铺陈,便听见她继续唱了下去。
“莺丝凤竹,长生调里,迎得翠舆归。雕鞍游罢,何处还有心期。浓熏翠被,深停画烛,人约月西时。”
长生调,翠舆归,都是为她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