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唇微扬,含笑看来时,天然就多了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容夙定了定心神,双手沉稳,三两下给她将里衣散开的衣襟拉好,再接过南宫焰从储物戒里拿出来的衣裳,压住心里情绪给她披上,再整理衣襟、抚平褶皱,声音微哑:“好了。”
她没看到她额头上多了一层薄汗。
但南宫焰看到了,因而她心情不错,抬手搭住容夙的肩膀,缓缓从床上挪到柔软玉座上,才对面前的容夙道:“容夙,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容夙微怔,接着眼里难以控制地多出一丝期待。
南宫焰迎着那丝期待,心跳加快,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容夙时声调微扬:“瓷瓶里有一颗六阶冰融丹。”
冰融丹。
容夙垂眸,她当然知道冰融丹是什么。
果然,南宫焰继续说道:“容夙,你将这颗冰融丹服下,脸上的刀疤就会消失。”
虽然冰原的冰颜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些年越来越少,虽然拿到冰颜草有些艰难,但只要想到她能看到没有刀疤的容夙的样子,南宫焰就觉得很值得。
刀疤,消失。
容夙不由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没有刀疤的地方是光滑的,但摸到刀疤时却是一片粗糙,那种触感甚至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她便难以避免地想到了刀疤的来历。
那时她才八岁,被信任的人卖进青楼,第一次知道原来饥寒交迫、路有冻死骨和歌舞笙箫、纸醉金迷都是同一个世界里的景象。
八岁的孩童进了青楼,加上她当时面容出色,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但她毕竟才八岁,本来是不用那么早担心这些的,本来是还有很多时间徐徐图之、伺机逃跑的。
她会拿刀割出这道疤痕,完全是因为青楼的花魁。
她怕自己以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便说她即将清白不保,说脸上有刀疤就会被青楼厌弃。
于是八岁的容夙比少女风潮声狠多了,手都没有抖一下,泪都没有流一滴,脸上就有了一道连贯的、几乎占据半边脸的刀疤。
她还要移刀去动右脸。
花魁就笑出声音,说了那些她曾对风潮声说过的话。
容夙便知道她不仅仅是担心地位不保,还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迎来送往、捧高踩低里扭曲了心智,不再是人,而成为了恶魔。
再后来,她用那柄刀趁乱一刀刺死花魁,逃出青楼后,脸上刀疤却再也消不去。
容夙其实也没想着要消去。
因为刀疤能时刻提醒她保持清醒,记住愚蠢和天真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但现在南宫焰却拿着那颗珍贵无比、能消疤养颜的冰融丹对她说,要她消去脸上刀疤。
容夙有些怔愣。
许久后,她低声道:“南宫焰,如果我不想消除刀疤呢?”
她现在还需要一直保持清醒。
她还没有到能够随心所欲的地步。
她需要刀疤象征的痛苦和折磨来时刻提醒她,弱小和无知的惨痛。
南宫焰看向她的眼睛时,就看到一片翻滚着如墨般的深沉,她便回答道:“不想消除就不消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