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药灌下去许久,卫帝才有了一点反应,昔日几乎看不到什么老态的帝王,短短几月便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再也不见半点往昔的帝王气度。
或许是长久的昏迷让这位帝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次醒来后,他半靠在床榻上沉默了许久,然后看向卫皇后的方向:“拟旨吧。”
寝殿内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梓潼———”他轻声说,“你来写。”
卫皇后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瞬,随后很快垂下头来:“臣妾不敢。”
“我让你写你就写。”这场急病掏空了卫帝身体的底子,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像要耗费极大的气力,“你是我的皇后,没有什么不敢的。”
卫皇后的心头忽然涌起酸涩。
与她共处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忽然像他们最初成婚时一样,对她许以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卫帝的目光———他的目光是平和的,没有将死之人眼中的恐惧和不甘。
一开始,卫帝也不能接受自己正在逐渐走向死亡,无论是谁或直白或隐晦地提到这个话题,都会接受来自君王的雷霆震怒。
可后来,也许是他终于意识到了死亡的一视同仁,哪怕是位高权重的一国之君,亦无法幸免。所以生命的最后,他竟然意外地宽和起来。
卫帝轻声说:“来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