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回来后江少屿没回部队,反而在家里陪了她一整天,两人几乎是在卧室的床上度过这一天的。
孟言还怀着身子当然不适合干坏事,只是躺在床上纯聊天纯休息。
也是为了让她提前适应主卧,免得晚上睡觉害怕,做噩梦失眠什么的。
可能因为有自家男人在身边,被他抱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有薄毯裹着,又用蚊帐把床围得一丝不苟,孟言不但不害怕,甚至美美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后,疲惫感渐退,舒服死了。
第二天也是在江少屿怀里醒来的,已经九点钟了,他没叫她,也没自己走,就这样干巴巴等着她醒过来。
不得不说,睁眼就能看见自家男人是件幸福美满的事情。
“早啊。”
江少屿垂头在她脖颈间拱了拱,头发磨得她发痒不止“不早了,懒猪儿。”
孟言笑了一下,推开人慢吞吞地换衣服,洗漱。
老婶子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吃完江少屿陪她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十一点钟的时候赶着回部队了,提前叮嘱午饭不回家吃。
一小时后,老婶子在厨房做着午饭呢,就听隔壁陈巧丽来“报喜”。
“老高调职了吕春红一家都搬走了”
据说高师长被调离培兰岛,去了一个更小更偏的茅开岛,那里环境可不比培兰岛好,不止调职,还被降级了,至于降了多少,目前还没传出来。
孟言瞠目结舌,堂堂高师长,说调走就调走啦还是那鸟不拉屎的茅开岛据说上面人口只有培兰岛的三分之一,各种资源也不及培兰岛的一半。
“那吕春红呢,她干了那种没人性的坏事,一点惩罚也没有”
“听说本来是没有的,说组织上决定拿他男人开刀,可你男人昨儿个不是回来了吗,刚才去了一趟部队,后来就听说吕春红被关进了军队看守所,要关好几个月呢,出来后得她自己坐船去茅开岛。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其实这惩罚不止表面上看见的这么简单,首先,吕春红进了军队看守所,四舍五入算是坐了牢,按照这年代的道德标准来看,她是个妥妥的劳改犯,出来以后一定会糟人耻笑。
再者,高国平的前途被她毁了大半,往后两口子即使住在一起也少不了矛盾,如果说两口子从前感情好,这事儿过去后,只怕离婚都算好的了。
可如果离婚了,饶是吕春红大好年华,再美貌也找不到比高国平更好的下家,可如果两个人硬生生绑死,那也绝对不会过得快乐。
总之对于这个结果,孟言还算满意的。
整个培兰岛最讨人厌的吕春红都没了,以后可真就只剩快乐日子了,真想开瓶香槟好好庆祝。
可惜怀孕不能喝酒。
江少屿是下午六点钟回家的,路上哼着小调,提起大包小包,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拎了一堆食材回来,老婶子高兴地接过进了厨房,孟言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往屋里带。
“哎,是不是你做的”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他。
“什么我做的”当事人正弯腰换鞋,闻言弯腰过去在孟言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出了老大一声响。
孟言娇羞的往厨房里看一眼,见婶子没注意到他们俩,这才松口气。
“高师长调职的事儿呀,全家人都搬走了,我刚才出门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个事儿。”孟言跟着他屁股后头进了主卧,一进门就赶紧拉住他问。
“还叫高师长呢”江少屿扭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孟言眼睛一亮“哦对,他调职也降职了,不过现在该叫他什么呢”
“成副师了。”江少屿说。
“副师那不还是师长吗,熬一熬迟早又能升。”孟言心里好像又不那么太痛快了,叹了口气。
江少屿笑容意味深长“调去茅开岛,又没有老丈人提拔,往后怕是不升反降,能保持住现在的位置就算他本事大。”
“真的他这么没用呢职位都是老丈人争取来的”
“可以这么说,倒也不全是。”只能说他有点小本事,但本事不至于爬到那个位置。
“活该,谁让他管不好自己媳妇儿的,本事没有还那么凶骂我们。”
注意到她的话,江少屿脸色一下沉了“他骂你了”
孟言看见他迅速低沉下来的脸色,愣了一下,轻咳一声缩进他怀里“也不算骂吧,就是晚上找吕春红对峙的那天,他说我们强闯他们的家,所以对我们的态度不怎么好,挺凶的。”
江少屿看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吓着你没”
孟言点点头“有一点,不
过再凶也没有蛇吓人。”
想着自家小媳妇一个人在家该多害怕多无助,怕到搬到另一个小房间睡觉,这么一想,心下更加觉得对高国平的处罚太轻了。
不过来日方长,且等着吧。
“不过我才知道,原来军嫂做错事也会给军人带来那么大的后果呀,看来以后我要谨言慎行,做一个好人,不能给你拖后腿了。”
原本有些不开心的江少屿被她这句话逗笑,捏起她脸颊说“你真以为只是吕春红的行为让他丢了帽子还有其他事,而且,有些隐藏得深的还没挖出来,等挖出来了恐怕得开除军籍了。”
“这么严重他犯什么事啦”立马激起了孟言的好奇心。
江少屿只看着媳妇儿笑,什么也不说。
轻轻悠悠抚着她的秀发,笑道“总归不是好事。”
他虽然是笑着的,笑容里却隐藏着一丝寒意,别说外人了,就是孟言都不寒而栗。
能让高国平调离培兰岛嘶,看来成为江少屿的仇人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江少屿又升官儿了,现在该叫他江团了。
可按说段时间内不会如此频繁升,谁让高国平犯了错呢,被调离部队,他的位置空了下来,刚好江少屿的直属上级顶了高国平的位置,江少屿自然而然就上了位。
这次的事情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有预谋,只是没想到来了吕春红这枚催化剂,极大的提高了事情效率和合理性。
这次为期两个月的任务其实也有要名正言顺给他升职的意思,不论高国平降不降,他都会升。
“江团。”
“江团。”
“江团。”
每天听着别人这样喊他,虽然和江副团只一字之差,可听起来实在悦耳。
这小日子啊,一天天的更美起来了。
眨眼的工夫,夏天过去,秋天来临,孟言的肚子也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再过不了几个月,孩子就能呱呱落地了。
孕后期果然不如前期轻松,瘦小的骨架要撑起巨大的肚皮,即使躺在床上都嫌累得慌。
怀个孕实在是受罪,胃口也不好了,吃什么吐什么,第七个月的时候还发了一次烧,不出意料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瞒着江少屿吃了块西瓜。
这个季节哪有什么正经西瓜,也不知道她从哪个地里捡到的过时西瓜,吃完就发烧,倒是没吐,稀奇。
“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可当时怎么就那么馋呢,看见地里有西瓜眼睛都亮了,切开看虽然水分不足,却也是红彤彤的,吃起来口感也还行
绞尽脑汁地自怨自艾着,孟言心里苦兮兮。
“过来,喝点盐水。”
见到江少屿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孟言当即红了眼眶,心里有点愧疚,又有点担心,还有点依恋,想靠进他怀里,又怕他还在生气把她推开。
直到她从被窝里坐起身,伸手想要接他手里的杯子,江少屿轻轻一个偏手避开了。
“过来,我喂你。”语气不怎么好,俊朗的眉也紧蹙着,目光却掩饰不住浓烈的关切。
孟言心里终于得了点暖意。
江少屿轻轻环过她的腰,把碗沿贴在她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喝。
边喝,边要偷偷往上瞧他一眼,红脸颊粉嘴唇,怯怯的小模样,简直让江少屿有火也不知道怎么发。
忍不住暗自叹息,手背放在额头贴了贴,还行,终于不烫了。
咕噜咕噜喝光光以后,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温暖的质感一下让她的眼睛里升腾起雾气。
“你是不是怨我了怨我不听话乱吃东西,差点害死咱的娃。”
“怨你干什么,我怨我自己。”江少屿轻轻弹她一下脑瓜崩“怨我怎么没看好你,怨我怎么没给你多找些好吃的,不然也不至于大早晨起来就嘴馋,跑野地里偷西瓜吃”
孟言尴尬地咳了一下,默默将被子揽到胸前。
“不生气就好,看你不笑,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还能笑得出来”江少屿没好气瞪她一眼“接下来给我好好休息,最后两个月不管你想干什么坏事,都给老子忍着。”
老子两个字都出来了,可见吓得不轻。
孟言笑了一下,又陷入哀怨。
怀孕的日子继续在磕磕碰碰中度过,孟言倒是不敢再乱吃东西,可又开始发挥孕妇胡思乱想的威力了。
孕后期从第六个月开始她就开始发胖,第九个月的时候一称重,足足比孕前重了十五斤
虽然脸看起来也不是很胖的,就是多了点肉,倒也不影响美观,可浑身从镜子里瞧着简直像个笨重的胖企鹅
也不知道这样丑陋的胖企鹅,自家男人是怎么亲得下去的,还每天亲,亲得喜滋滋乐颠颠,亲得那么起劲儿。
大概因为心里藏了事儿,最近几天孟言总闷闷不乐,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敏锐如江少屿自然也感受到了妻子的异样,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后,没忍住询
问。
“怎么了,最近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样子,又想给我作妖了”
“去你的,谁作妖。”孟言拿起枕头给他砸过去。
见她还有心情打人,江少屿乐了,一把将人抱起来坐到怀里。
一百多斤啊,轻轻松松就给抱了起来直把孟言看得目瞪口呆。
孕后期为了胎儿的安全,江少屿已经很久没有抱起过她了,今天忽然一抱,那轻盈的模样看得孟言一愣一愣。
她环住他的脖颈,轻轻靠了过去,瓮声瓮气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怀孕后越来越胖了,胖到体型完全不受控制,胖成了一只球。”
江少屿用嘴唇啄她一下,笑了出声“胡说,哪有这么长的球儿。”
孟言没好气锤他一下“我说真的,别给我开玩笑,认真回答。”
江少屿看向她的脸,而后看向她的身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那认真的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作战分析图。
良久后才煞有介事地点头,应道“嗯,确实胖了,不止肚子像球,皮肤好像也变黑了,黑沉沉的像黑炭,嘴巴也变了,变得好翘,撅起来能挂油壶。”
边说,孟言边垂头看向自己高耸的大肚子,以及那比水桶粗的腰,听了好半晌才听出他原来在打趣她,一下没了脾气,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踹他打他
“胡说八道,你脸才黑你嘴才翘你才像皮球”
说完,气呼呼对眼相瞪,两双眼睛一直瞪了许久,孟言没忍住先笑出声。
“你好烦,怎么总逗我笑。”
江少屿揉捏着她时常发酸的腰肢,说“我可没逗你,是你,每回看见我就笑。”
孟言好不容易止住笑,慢悠悠地从他怀里起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亲呼气“是嘛,我这么喜欢你呢”
男人扭头,深幽的水纹眼含情脉脉“是啊,你这么喜欢我。”
话落,四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没人再开口说话,轻轻地,静静地,吻了下来。
“你就算真的变成了小猪儿,老子也一样喜欢你,爱你,亲你。”
“唔”
好甜。
话甜,嘴巴也甜。
一吻完毕,小心翼翼揽住她的肩膀往床上平躺着放好,扯上被子盖好,才一同躺在了她身边。
轻轻在她耳边又笑了一下,江少屿在她侧脸啄吻了一口“胖怎么了,胖点挺好的,胖得像个小猪儿,咱家都不用买猪,天天都能看见小猪儿。”
“滚蛋,别埋汰我了,混蛋,讨厌。”虽骂着他,语气好幸福好腻歪。
“再说了,我从没觉得你胖,更没觉得你丑,你要是丑,天底下还有美的孕妇吗”江少屿笑眯眯地抚摸她的大肚皮,里面的小宝贝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触碰,也轻轻地踹一脚同他互动。
“看见没,咱儿子也同意他爹的话。”
“滚蛋吧你,我要生女儿。”孟言踹了他一脚,然后缩进他怀里。
安静的卧室里,只听见男人低低的笑音,随后长臂一伸,灯绳被扯下,眼前便再也看不见东西。
江少屿的吻也铺天盖地般席卷全身。
从额头吻到嘴唇,吻到脖子,吻到肩胛骨,吻到大肚皮,最后长久停留在她红艳艳的嘴唇。
炙烈的吻密密麻麻,雨点般不知足地肆意落下,情到浓时二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负距离接触过了,江少屿憋地快成了内伤,可为了他们的娃娃,只能生生忍着。
一吻完毕,江少屿用力将她扣入怀中“睡吧,睡吧。”
孟言轻声嘤咛,带着笑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是夜,夜凉如水。
“少屿、快,快,好像,发,发动了。孩子,好像要生了。”
那是孟言孕期第四十周的某一天晚上,夫妻俩正相拥着会周公,没想到肚子发作,硬生生把孟言疼醒。
江少屿顾不得刚清醒的那股睡意,猛地坐直起身,长臂一捞扯下灯绳,室内恢复光明。
他捞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往外走,把东西全部扔进了后座,再回房间给孟言找了件厚实外套披上,最后抱起她往外走。
她苍白的脸上全是细汗,腹部不停地抽搐着,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本能感觉这就是宫缩,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痛苦地抱着肚子哼唧。
吉普车最近的晚上一直停在他的院门口,只等孟言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带她上卫生院。
如果白天发作那就立马打电话给他,然后江少屿再开车过来带她去生产。
一路上很顺利就到达了卫生院,孟言被江少屿抱着下车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溢出难受的声音。
“痛吗很难受吗”
“难”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真的太难受了
语毕,江少屿的神色竟比孟言还要紧绷几分。
见到自家男人着急忙慌的模样,孟言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如果,如果有危险,保、保”
话音未落,江少屿握紧她的手大声喊“保你保你只能保你”
孟言“”
要不是肚子实在疼得厉害,她真的会笑出声。
她是想说,如果自己有危险死了,你要保重身体不要随她去了啊。
孟言再也没说话,任由杜艳华推着病床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杜艳华是培兰岛上手艺最好的妇产医生,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前和吕春红关系那么好,却没有人得罪她的原因。
谁家姑娘、女儿、老婆生孩子不找她啊,得罪了她没好处。
“家属在门口等着不能进来。”
留下一句话便和小护士一块儿进入了手术室。
江少屿一个人望着空旷的走廊,攥紧的拳头捏了放,放了又捏,最后深深攥紧。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无措感萦绕身体。
孟言,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总算在清晨第一抹阳光升起时,传出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江少屿抬头,满眼的血丝,满眶的红,仔细看,里边泛着点雾气,朦胧的,看不真切。
“媳妇儿,媳妇儿。”
他无声地呢喃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手术室大门打开。
孟言被小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而身后跟着的是杜艳华,她手里抱着小两口刚出世的孩子,是个女儿,生下来就拥有双眼皮儿的漂亮闺女
“恭喜恭喜啊江团,是个大闺女”
而江少屿早已忘记自家媳妇儿来这里的使命,什么女儿什么儿子,统统不重要
他朝她奔跑过去,紧紧握住她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是滚烫的,浸透了汗水的。
她的眼睛紧闭,呼吸微弱,脸上亦是没有半点血丝。
他跟着小护士把孩子妈推进了病房,后面跟着抱着孩子无奈行走着的杜艳华。
你倒是看一眼啊,看一眼你女儿啊。
是不是觉得女儿就不重要重男轻女嘛不是
杜艳华如此想着,慢吞吞跟在江少屿身后进了病房。
“嘿,嘿,江团,你女儿,再不喜欢至少看一眼吧。”
没办法,这嘴稍稍沾了点吕春红那边的贱,好在这会儿江少屿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见孟言一直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慢吞吞地转头,看向了杜艳华手里的小包裹。
小小的,嫩嫩的,红彤彤的,一个小老头。
这就是他们的女儿,粉粉嫩嫩的小闺女,小得他一只手就能捧住。
“喏,小心点,学我刚才的抱法,不是,这个手拿起来,对,那只收托下面,哎,对,小心点,小心点哈,哎呀别压着她了,对,对,小心,小心。”
江少屿累出满头的汗,才终于学会了抱闺女的正确姿势。
“闺女,是闺女。”
泪,悄然落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只是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心里涌出无限的感动。
然后就对着那红彤彤的小脸蛋傻乐“闺女,闺女。”
“我有闺女了。”
“哈哈。”
“我有闺女了。”
哈哈。
杜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