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恨都要先恨自己无能和软弱。
“我其实,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我怎么能要求那么多,他们已经出了钱,把我养大到十八岁,我怎么还能要求他们爱我,我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她这样问周嘉也的时候,很沮丧。
帝都的冬天很冷,在每一个仿佛被丢在淤泥一样的冬天,她都是这样劝服自己。怎么还能要求别人爱她,别人已经让她活着长大了,怎么还能要求爱。
久而久之已经说服了自己,该知足了,该满足了,为什么还要去渴望爱,为什么还要贪图亲情,能活下去已经是恩赐了,让她活着已经是他们的仁慈了。
可是说服了自己,还是会悲伤。
她生来也只是一个小孩,和别的小孩一样,是父母一起生下来的小孩,本能的渴望着亲情,渴望着爸爸妈妈的爱,所以是不是,渴望爱其实并不是她的错。
从前只能蒙在被子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自己的痛苦下坠,消磨侵蚀着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在痛苦里麻木,在痛苦里认命。在一年又一年看清自己的位置以后,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要活着,他们虽然恩赐她长大,可是她好像没有那么想要活着,她好像没有那么希望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游离在人间以外的游魂,这世间没有她的痕迹,也看不见自己的意义,为什么不如早早让她死去,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不就好了,谁也不会痛苦。
那次电话打得很漫长,也格外沉默,也许这样如泥沼般的人生,在他自由明亮的世界里,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是这次说着痛苦,她却感觉没有那么窒息。
头一次把自己的痛苦说给别人听,可是她却只感觉到依赖,而不是难过。这种感觉好神奇。
“希望这一年早点过去吧,等上了大学,可以勤工俭学养活自己,我也许就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