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我们再不是道侣。”风吟天的喉结滚了滚,神态庄重,最后一次望向赵岚清。
幽深的眼眸里全是赵岚清的倒影,声音低哑道:“往昔的情分,便到此为止。”
“嗯……”赵岚清点点头,顶着早已经风干了眼泪的脸,起了身来。
这一次,风吟天再没向往常那样为他拭去眼泪。
只,不知道为何,那预料中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并没有如约而至。似乎被风吟天过于轻松的语气感染,赵岚清努力板正着身子,没有表情那么夸张,却努力地轻快道:“多谢你了。”
“你现在先忙吧。我要去找我明天的道侣了!”
狼狈没有消失,却好似突然转移了。赵岚清不知道为什么会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能硬着头皮,尽量在风吟天那深情又宁静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眼前。
……
清黎宫还是那么乱糟糟的样子。
春江凡没有打算修缮一番。他们便保持着被两人作乱后的样子。
赵岚清下意识就觉得春江凡在这里。没有细找,刚过来,便看到他歪在了一个废墟的角落,眼望着那不过两日已经缓缓失去浓碧青翠色彩的断树,似乎在等着他。
“过来。”远远发觉他来,春江凡朝他招了招手。“我观他并非对你无意,都为他努力如此了,为何非要和他分道扬镳?”
“没什么……”赵岚清眼睛眨也不眨地故作轻松地笑道:“说不准没了我,他活得更好呢?”
赵岚清蹲在他身边,只觉得自己和春江凡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撑着下巴,望着天,有些怅惘地玩笑道:“总是要信些命数的。说不定没有我的努力,他早就和你交情甚好,毫无波折便能拿到离火阵了。”
“他为了我迁就如此,当日不惜彻底惹怒你,更连着苍生都不愿救了。”
“既然知道自己成了人的绊脚石,又何必执拗?”
“总不至于真看到他罔顾苍生,让他清徵宗满门死在他的面前。”
他不是一个胆大的人,若真有一日,风吟天因为自己,没有走到原书的结局,那还不如早早躲开罢了。
无相境于风吟天和清徵宗来说,是一个稍微不甚,便满盘皆输的死劫。赵岚清不想风吟天像春江凡一样,因为自己,在犹豫不忍间什么都没抓住,最后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永远活在愧疚悔恨里,挣扎不开。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自己早早死了算了。何至于被命数玩弄,拿清徵宗那些本该活着的性命,来换自己的?
赵岚清做不到,在早已知道没有自己的结局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这么做。
所能期盼的,便只能是没有了自己后,风吟天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仅此而已。
春江凡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意猝然消失,默默收回了再想要劝慰的话。
想了想,才继续问道:“你对被献祭的生魂知道几分?”
“没几分。”赵岚清蹲在他身边撑着下巴,思忖道:“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若那人真是他。云琛便还有一部分残魂冷魄算作活着。”春江凡拉过赵岚清他的一只手,两只眼睛灼灼望着他,一字一句叹道。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嘶哑,透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和期盼。
“那你……”赵岚清有些心悸,只感觉春江凡那份执着的感情从他手心里传递到了自己心上。连带着自己都感受到了此刻春江凡深沉的心动。
仿佛干枯的心被风一吹,那黑黢的崖壁上又伸展出一朵柔弱却娇媚的绿芽。
春江凡没有立即说话,如渊的眼睛凝定注视着他,冷峻的脸上带着股遗憾,注视了良久,却又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静静道。“做了颠倒凡间气运之事,滔天的恶业缠身,侥幸活着保留下来的神智,恐也不是他了。”
“那便不管了?”赵岚清抬了抬眼,小心翼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