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重燃的光亮好似又变成了那个少年郎。厉空伸手去碰杯盏,却看见自己手心的脏污,又收回了手。

太过在意对方的眼神,太过担心会让对方不满,他笨拙得让孟可舒生气。

她以为自己主动要见他,会让他有了自己心软了的错觉,会让她面对一个骄傲的厉空,他会得意洋洋地说:

“你看,你离不开我。”

像任何一个放鸟出笼,又嘲笑铩羽而归的金丝雀的主人一样,把今天的会面当成胜利。

她做好了一切应对最糟糕局面的准备,想出一套又一套的措辞,想着要如何让他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她好好谈一谈,可是他就用这副样子出现在她面前的吗?

她不知道,她对他而言宛如神明,他的魂灵分成两个,一个是曾经叫嚣着把她禁锢在身边的狂热教徒,一个是极尽谦卑只为窥见她的圣光的殉道者。

两股意识争夺着这副躯壳的控制权,各有各的想法来面对她。

所以他神思不属,唯唯诺诺,只以为她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在他的耳中眼前都被放大无数倍,让他无法让自己混乱的内心平静。

她握住了他的手。

两瓣魂灵忽然死了一般沉寂,他乖巧如偶人,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只剩一双澄澈的眼睛还有自己的思想,紧紧锁住她的脸庞。

汗、血、土混杂在手中纹路中,这双手弹过琴,执过剑,却又这样难堪。

她默不作声,牵着他洗净双手又擦干,把他按在小榻边坐好,再找出药箱在擦伤上撒上一层药粉,用白布包好。

洗净之后的指节像是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她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不再托着他的手。

他手腕一转,好似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仰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