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野淡淡地说:“其实这次回凌城的路上,我就已经打算好了。”
许芳菲微怔:“什么打算?”
“咱俩现在都在晋州,如果妈愿意,我希望她和我们一起到晋州生活,方便咱们为她养老,尽孝。”郑西野侧头看向她,嘴角微勾,嗓音也低低的:“你要是赞成我,我们回去就找机会和妈商量,你要有其它想法,我就都听你的。”
许芳菲鼻头突的一涩,感动到无以言表。
她哽咽道:“阿野,谢谢你。”
郑西野似觉好笑,微挑了下眉峰:“小姑娘,以前你对我客客气气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老夫老妻,还喜欢把这话挂嘴边?”
他是玩笑的口气,意在松缓她的情绪。许芳菲知道。
但她眼眶里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含泪看着他,沉吟两秒,说:“因为我要谢你的,实在太多了。”
相识至今,她和她的家人就一直蒙受着他的照顾与庇护。
她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支撑这个家,上头还有一个半瘫痪的外公。许芳菲爱她自幼生长的小家,也从未抱怨过家庭的残缺与清贫,但从客观角度来说,她知道在择偶方面,自己的家庭并非加分项。
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把她的家庭视作累赘,相反,他给予了她家人加倍的关心爱护。
一旁,郑西野抬手,用指背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浅笑:“小许同志,我再强调一遍,我是你男人。哪有姑娘会自己男人见外的。”
许芳菲呜咽揉眼睛:“可是我真的很感谢你啊。”
郑西野无奈,静默不语地瞧了她一会儿,道:“你再说谢,我就靠边停车。”
许芳菲眨了眨泪珠欲坠的眸,不解:“停车干什么?”
郑西野淡声说:“当着咱妈的面,亲死你。”
“……”
许芳菲默,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提那个“谢”字了。
回到喜旺街,外公的灵堂已经拆掉,9号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市井烟火气。
在这个破败的老街区,一个老人的离去,就像枯叶卷入冬风,很快便会被来年的春季掩去所有痕迹。
郑西野到江叙那边接小萱去了。
许芳菲则留在家里,和妈妈一起整理外公的遗物。
卧室内,乔慧兰叠着父亲的衣物被单,时不时便会吸吸鼻子抹一把泪。
许芳菲见状,心里也难受,抽出一张纸巾给妈妈递过去。静默了会儿,终于轻言细语,将她和郑西野的想法说出来。
令许芳菲意外的是,对于女儿女婿要把自己接到晋州去养老的提议,乔慧兰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拒绝。
“不去。”
“……为什么?”许芳菲不理解,“妈,外公已经走了。如果你是担心小萱,等我们安顿好,完全也可以把小丫头接过来。”
乔慧兰抹了把脸,笑:“没有什么苦衷。纯粹是因为我在凌城几十年,什么都习惯了,你们觉得这儿落后、不方便,不发达,但在我心里,这儿挺好的。”
许芳菲眉头越皱越紧:“可是妈,人都会老。等将来你年纪再大一些,我和阿野隔得那么远,没办法照顾你。”
“我知道你们两个孝顺。不过,你妈我现在还不到五十,真要到老得动不了那天,还早得很。”
乔慧兰说着,起身将外公的所有衣物打包收进一个大口袋,松快地说:“等我真的生活不能自理,我自己知道来找你们,到时候啊,你们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把我背出去扔了就行。”
母亲心意已定,许芳菲劝了半天说不动,只得放弃。
两个年轻人留在凌城陪伴乔慧兰一周,之后便返往晋州。至此,尽管许芳菲再不舍再悲伤,也不得不承认,外公这一页,已经从她生命里正式翻过。
回到晋州,工作生活再次回归正轨。
时间门是抚平所有伤痛的良药。
每一天,许芳菲白天在狼牙大队勤劳当码农,晚上回家属院,便在郑西野的低柔哄慰下沉沉入眠。充实的工作,爱人的守护陪伴,让她慢慢外公去世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四个月后的一个周末。
早上八点不到,许芳菲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两片微凉的薄唇却覆上了她的唇瓣,温柔耐心地轻碾缓磨。
就这样,她在迷糊之间门被郑西野给吻醒过来。
“唔……”许芳菲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眸缓慢睁开眼,看见男人清冷深邃,又近在咫尺的眸。
许芳菲抱住他的脖子,嘟囔着跟他撒娇:“困。”
郑西野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在她耳畔问:“昨天那么轻,而且十二点就放你睡觉了,还这么困?”
“……”许芳菲余光扫过他胸前的几颗草莓印,脸霎时红成番茄色,连忙岔开话题,支吾道:“你这么早叫我起床,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郑西野柔声说:“我们去一趟医院,查个血。”
“医院?查血?”许芳菲面露迷茫。两秒后,她忽然紧张起来,皱眉道:“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郑西野勾了勾嘴角:“不是给我查,是给你。”
闻言,许芳菲更茫然了:“……我?”
郑西野弯腰走在床沿上,将光溜溜的小姑娘裹着被子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双臂圈住她的细腰,低头直勾勾盯着她,黑眸含笑,仔细端详。
他看她的眼神,自古便含温度,直白露骨,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燎燃。
许芳菲像只小蚕蛹,被他瞧得浑身发燥,不自在极了,脑袋躲进他颈窝,避开他的眼神注视。
她小声嗫嚅:“你看着我干什么?”
郑西野静了静,忽问:“你上个月例假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芳菲一愣,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问这个,下意识便老实巴交地答了个日期。
郑西野:“你的生理期很规律,我也一直记得很清楚。但是这个月,已经推迟了整整两周。”
“……”
闻言,许芳菲整个人都呆住了。
短短几秒间门,一个可能性自脑海中升起,霎时令她眼底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