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月只庆幸不是高峰期人挤人的尴尬时刻,郁折枝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她看了眼窗外的风景,主动延续了在站台上的话题。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我妈陪着我一起坐公交。”郁折枝说道。
花落月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想到郁折枝会主动跟她提起母亲的事。
“那段时间她忙于跟别人家的妻子搞好关系,明明家里家外都是一团糟,还是硬是要学着那些贵妇名媛的样子跟人家应酬,只是为了能帮上我爸一点忙,叫人多少投一点资或者宽限几日公司欠款……”
但其实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这也是郁折枝长大以后很久才逐渐明白过来的事。
郁折枝看到花落月脸上意外又含着担忧与谨慎的神情,像是生怕戳中自己的痛处,不由地露出了无言的神情。
“我没那么脆弱。而且这是两码事——我恨她,但那不影响我在逻辑上理解她。”郁折枝叹了口气,露出几分自嘲的神情,“她未必多么喜欢我,也唯有那段时间才开始热衷于履行一个普通母亲的义务,就是等我放学,然后接我一起回家。”
和一群来自不同家庭的学生及家长挤在同一辆公交上,她们通常很难找到座位,偶尔占住一个位置,也很快要让给后上来的老人。
她的母亲在道德与礼貌上面从来都做得无可挑剔,对弱者也天然充斥着悲悯之心。
——可这也是郁折枝后来愈发深地憎恨她的原因之一。
她的母亲可以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好,却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抛弃她。
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母女两人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随着车身和人群像波浪一样摇晃着,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开心。
脱下华贵的礼服的母亲就如同其他普通家庭里的母亲一样,穿着当季流行的平价裙子,应着旁边根本不认识的年轻家长的闲话,笑着说我女儿如何如何、哪家商场的衣服好看还不贵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