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手术赶来的侯主任性格十分健谈, 五十岁上下、矮瘦精壮的体格,带着不知老花还是近视镜片, 眯眼对光看了会拍片后,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盛穗听不懂专业名词,全程听的心不在焉。
只是看父亲越发难看的脸色,以及不时出现的“摘除”、“成功率”、“风险”等词语,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男人听完沉默许久, 先战战兢兢抬头看盛穗一眼, 双手不按搓动:
“能请问下主任, 这个费用大概是在——”
“算上手术和住院费一起,我大概算算啊, ”侯主任报了个数字, 看盛田脸唰的灰白,好心安抚, “费用的确不低, 但你不还有个女儿?”
话毕又看向盛穗, 夸赞道:“你这女儿, 一看就是个面善孝顺的哦。”
院长亲自命令喊他来, 盛穗能有这层关系,不管身后背景如何,想来一定非常在乎她父亲身体。
“是,这孩子从小就省心、懂事,”听女儿被夸,盛田笑得脸上挤满皱纹,愧疚叹气,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混蛋,小时候总打她。”
“哪有教育孩子不打骂的,这叫望子成龙,”侯主任不放在心上,笑呵呵道,“我前天还揍我家臭小子,成天逃课不学好,屁股蛋子都给打他开花咯。”
“侯主任打孩子,也用酒瓶子砸人么。”
两位父亲和睦交流心得的场景实在刺眼,沉默许久的盛穗双手在长袖下攥紧,忍不住插嘴:“您也会半夜回家、把孩子从床上拖到地板,随便抓来什么都抽人么。”
偌大诊疗室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盛穗温和的微嘲声:“如果不是,那您的孩子比我幸运。”
的确,现在说这些再无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