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中的野兽忽然冷静下来,他回头死死盯着林澜,眼底压抑着怒火,眼皮突突跳动。
在这么生气的情况下,他还是能笑出声来,“林澜,不愧是你。”
两人来到医院的走廊尽头,谢子路屏退了所有人。
他们两人站在窗户边,里面是灯火通明的医院,外面是寒风刺骨的黑夜。
谢子路喝了酒会过敏,呼吸比平时急促,每抓一下都会留下红印,注意力也不如平时集中。
林澜尝试跟他沟通,说了几句都感觉他没反应,当即决定:“你等我一下。”
他去了1楼,随后很快回来,伸手递给他一支药膏和一包棉签,“缓解过敏的,你涂点吧。”
谢子路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侧头死死地看着林澜,眼睛里全是血丝,眼底压抑着什么,瞳孔都在颤动,“姜熙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得罪了你,你不要她去见阿婆。”
“还有呢?”
林澜看不去了,他将药膏从盒子里拿出来,挤到棉签上,认真地给他涂到红疹上:“她什么也没说,她说不想害我,你放心吧。”
不知道是药膏的作用,还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谢子路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侧着头,露出满脖子的红疹,从脖子到里面全都是,他的皮肤又白又细嫩,稍微一点红都显得非常严重。
只有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林澜才会联想到他其实也才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
做事不知分寸,不懂礼数,想让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也用了很错误的一些方式。
林澜涂完药膏,对他说:“姜熙只是想见她阿婆最后一面,你跟她的恩怨和她阿婆无关,等她见完你们再自己解决,行吗?”
谢子路将脸别得更开了,冰凉的药膏奇迹般缓解了他的怒火,他似乎不想让林澜看到自己的情绪,只给他留一个很倔强的后脑勺,“行。”
居然这么好说话?
林澜伸头想看看他什么表情,没看到,“还有,我恢复记忆了。”
谢子路身体一僵,猛然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去了一趟孤儿院,找到我当时被领养的资料,我已经知道我和泰真他们的关系了,还有他们欺负我的事,我全部都知道了。”林澜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我知道凶手不是你,谢子路,我已经找到真相了,我们之间的游戏可以结束了。”
谢子路的表情隐隐颤了一下,他有点不敢相信,从上到下地看着他,一个细节也不放过,“所以你现在是谁?”
林澜笑,“你觉得呢?”
谢子路分辨不清楚,因为以前那个废物也经常演戏骗他,关心则乱,他现在心绪乱得一塌糊涂,根本分辨不清楚。
林澜叹气,果然还是只有队长能一眼认出自己啊,“我恢复记忆了,想起了跟你有关的全部东西,也想起了在医务室你对我说的那番话。你说我们都有同样糟糕的过去,只有经历了破茧的过程,才能化茧成蝶。”
谢子路死死盯着他,他动了动嘴皮,眼底藏着很复杂的情绪,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觉得你说的那句话不对,”林澜抬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至少我不是。”
“我认为糟糕的过去,也是自己的一部分,破茧不是重生,只是蜕变而已。”
林澜觉得自己和原主有相似之处,他们生来就经历苦难,注定要蜕变成蝶,只不过在蜕变的过程中,他熬到了23岁,而原主只熬到18岁。
他们都死在了蜕变的过程中。
都将过去当成自己该遗忘和逃避的过去,唯恐避之不及。
就像现在的谢子路一样。
林澜停下涂抹药膏的手,很真诚地看着他,“就像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它本来就是天鹅才能变。谢子路,我们在某些情况下确实很像,我们生来就是要蜕变成蝶的,但是破茧的过程不是抹杀自我,而是蜕变成一个更强大的自己,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有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