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数据把所有能县男人的脸都抓起来,平均在一起,那就是凶手的长相。凶手长得相当平均,会让陌生人一眼就忘,又因为很平均,又还算帅气。如果和全国其他地方的平均脸对比起来,就能看出凶手是典型的能县男人,方方正正的脸,平平的眉毛,单眼皮,宽嘴巴。
我像是在阅读一本名为《能县男人外貌》的书,见识了许多不同人的长相,甘玲甚至严谨得把家兴超市外面看车的瘸腿大爷也没放过,老人随意戴着又破又旧的口罩,露出酒糟鼻子,胡子鼻毛和眉毛都在乱长。
我说你不是认识他么,为什么也拍了进来,甘玲说万一呢。
可能因为我看照片的态度积极认真,甘玲偶尔也会结合照片内容对我说一些她自己的事情。
比如在宏志小学为背景的一张照片,甘玲短暂地停了下,指着小学旁边的一家小卖部说:“我第一次带材料来报名,这家老板看见宁宁,说现在孩子都六岁上小学了,七岁有点儿晚。”
“现在的确是上学越来越早了,而且都按周岁来说了……之前园里还会来两岁的小朋友,还是没办法照顾……”我顺着话往下说。
甘玲继续往下翻,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茬接上:“我说,那也没办法,退不回六岁去了。”
我这才想起我刚刚的话接得没水平,补救了一下:“原来是你带宁宁报名去宏志小学的……”
“不然呢?你指望老人连字也不认识,就能办好手续了?”甘玲话音凉凉的。
“你父母……”我刚问出口,甘玲就换了个姿势,用三分之一的后背对着我,有点儿抗拒这个话题,我就没再问下去了。
有时候我们也会聊到郑宁宁之外的事情。
那天又翻到了路今时,他是一个背景板,主角是另外的男人。但是我还是发了会儿呆,他们在公园,路今时拿着手机走在两个老人后面,路今时爸爸推着婴儿车,他妈妈正指着路今时,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有旧情?”甘玲问。
“不是……快翻过去。”
“那就是还有。”
“不……哎呀。”我觉得这人有点儿烦,甘玲有时候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很讨厌,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她似的,有种笃定的狡黠。而偏偏又因为她不会深究八卦,不关心别人究竟做什么,最多问一句,就浅浅掠过,把这事儿定了型,以至于我想辩解,反而坐实了她的造谣。
“我是芃县人……我父母去世之后,我有点儿六神无主,后来去市里乱逛,返程坐错了大巴,就到了能县,然后夜里在大街上乱走,有个醉汉……一直跟着我,是路今时路过,一拳头把那个醉汉打倒了。”我说起我为什么这么关注路今时的原因,甘玲仍然淡淡地翻照片:“报恩,以身相许。”
“不是……哎呀!”我气得就想去关电视,但甘玲眉毛一挑,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