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人骂父亲时,心里总想着,他并不是全黑的一团。
程锦朝蓦地想起明尘来,是否就是被商人半路卖下了,否则就要被拉到神羿山来?
她忽然道:“北州,只有张弓城在做奴隶买卖么?”
“我并没有去过别处,但……我想,应该是这样。”
她攥紧拳头,想起自己初探神羿山时,遇见那人胸口被贯穿的一个血洞,若是明尘再丢掉半分幸运沦落至此,那堂堂的尊者,那在天上呼风唤雨的人,就也有可能被这样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轻易捏死?
喉咙忽然罢了工,也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呕吐感,她忽然扼住喉咙,想劝自己快些呼吸,快些吞吐这地方杂乱的灵气,别干瞪眼,别喘不上气来——眼前骤然发黑。
入世……入世……世间是这样不安宁。
她戛然昏过去的样子吓到了沙茗,一阵捶胸抚背之后,才见程锦朝发青的脸恢复血色。
沙茗愧疚道:“是不是,你有自己的朋友……被发卖做了奴隶,才来我们张弓城一探究竟?”
程锦朝却摆摆手,捂着脸,道歉一声,蜷缩在火炉边平复心绪。
是了,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明尘比别人多了半分幸运,在半路被扔了下来,若是这样想,呼吸才会平静下来。若是尊者折在区区张弓城,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道心,认定这些人类不过是渣滓,作出些出格的事。
还好没有,她还记得罪魁祸首是妖。
就在刚刚自己险些掐死自己的一瞬,血红灵力深沉得发黑,金色灵力光芒大盛,两股念头,两道灵力并不像平时一样缠斗,竟然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里,程锦朝便跟着沙茗行动,沙茗等人的安排,她略知一二,对这支所谓举事的队伍,也有了一些了解。因她并没有见过同类的其他的举事队伍,所以并不能说好说歹,只是诧异于那年纪轻轻的,还是孩子的小掌柜,竟然还主管着粮食。
上次暗袭城主府失败后,军士们一无所获,或许是因为这次已经直接杀进了城主的院子,也或者是因为一次次不堪其扰,军士们搜查的规模也愈发大了,所以这支队伍转移了重心,除去平日里共同商议决策之外,暂时不考虑什么刺杀的事,反而要去劫粮仓。
提出此事的,正是小掌柜,她摘下帽子在胸前揉了揉,站上桌子道:“城中正是戒备森严,我们的暗道却有两条通往外面,我先前与人做生意,管城主粮仓的人会偷偷发卖一些,反正他不过一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我们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举事,却可以暗地里用个一夜时间,搬上大半回我们的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