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事,听大家议论。这具尸体是谁的?”
“一队长与许勒的,我都捞起来了,还好卡在下游乱石堆中,我闻了一晚上才找到。”程锦朝说话间,瞥一眼尸体,许勒双眼紧闭,黑脸汉子怒目圆睁,她有些不忍,拽了一根树枝,用层层叶子挡住二人面孔。
明尘明白了:“我多少有些猜测,听人说你治好了许勒,许勒坐到了河边。你当众打包票,你是想说这件事吗?”
“我想说,我看见了亭燕杀人,我非但没有阻拦,因为我说那是人与人的争斗,与我这个妖无关。还做了帮凶,他们找尸体一定是找不到的,因为我找到埋了起来。我当众撒谎,就是为了帮助亭燕拿到权力,得到赏赐,而因为利益交换,灵州贠鼎一,哦,就是少族长这类的,能够分到权力,进火岩城后能得到好处。而若他们得到好处,亭燕欠我人情,这样即便我进不去火岩城,你所在的队伍也不会因此待遇太差,而且有霜云,也就是贠鼎一的表妹,我叮嘱她在我不在时,为你收集信息,这样也——”
程锦朝忽然哽了一下,低头道:“我是自作多情,即便是这样多的理由,我仍旧被拷问内心,扪心自问,那一队队长虽然出言不逊,却没有对许勒作出什么坏事,那许勒虽然不算好人——”
明尘忽然笑了一声。
程锦朝:“怎么了?我不该这样想吗?”
“自三百年前妖族动乱之后,世间就没有统一的律法了,所作所为皆凭良心。你的良心太好了,时刻要你反思,体悟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却没有提醒你做对了什么。”
明尘难得直白地夸奖了她一次,又道,“而且,你与我说,是指望我有一套标准来审判?不,我说过我如今不能审判。你既然做了,只是良心煎熬,我听见了,也不会使你良心少煎熬半分。与其说给我,不如说给另一个自己听。”
“另一个自己?”
“心魔,”明尘道,伸出双手,各自握拳,比划给程锦朝看,“起初,人的道心和心魔是合为一体的,人既不知自己的道心,也没有心魔。然而,有一日,忽然明白了道心,心魔也会随之诞生。”
“有道心,就会有心魔。起初,道心最为光明,你只需追随着,便能坚定走下去。然而,极白的东西,要如何才能显得更白呢?便是黑暗,你的心魔和你的道心一同孕育,到你需要解决更多问题时,越意识到只凭光明的道心并不能解答内心所有疑问。此时,你或许可以试试去问那个反面的自己,问心魔。若你不向善而行,不前行,而是后退,任由自己作恶,任由自己停滞不前,去思考在这般情况下,你是如何选择。”
两只拳头碰在一起,却分为剪刀与拳头,又分为布和剪刀,明尘低声道:“若你没有听见道心的指引告诉你应当怎么做,你就去思考不应当怎么做。若摸得清黑暗,便知道依稀的光明——我这样说虽然模糊,你却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