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猝不及防地被抽了一记。
“我并不是生气。”
程锦朝捂着肩膀:“嗯。”
“在我还在亘望厅说话的时候,宗主仙逝了。”明尘垂下竹杖,摩挲杖头,似乎心事重重,又似乎并不在意,程锦朝读不懂,尊者抬着脸,默然对着她的方向,不知是自问自答,还是寻求答案:“我不会流泪,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胸中有什么活物似的,一定要驱使我做些什么,但眼前却是空虚一片,我畏葸不前,道心并没有动摇,心魔也并未作祟,可总是喘不上气,只想像从前那样找些妖怪杀了解恨——我又不愿意杀你。”
肩头并不痛,明尘打她以示惩戒,没打算打她个皮开肉绽。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然也忘了告诉明尘这种情绪叫做悲痛。
嘴唇翕动片刻,她仍然可靠地提建议道:“我四处游历时,知道一种治胸闷的偏方:抱一只毛色油亮乖顺亲近人的猫来放在膝头,用力抚摸,左边十五下,右边十五下,循环往复。”
明尘还未反应过来,就摸到一手毛茸茸的尾巴。一,二,三,三条尾巴晃得殷勤,拂过指间。
微微抬手,接起扑进来的狐狸,木然地摸了两下。
狐狸歪头,怜惜地望着她。
可惜她目不能视,只知道狐狸很是温热,在怀中安静趴着,耳朵耷拉。
明尘继续道:“这几日事情会有许多,人们来来往往,我翻阅案卷,离星城替我值守的定昌师叔也回来了。他说我包庇狐妖,养匪自重,祸乱宗门——虽然亘望厅处理到这卷还有些日子,但我想,这事恐怕要提前审我了。”
狐狸猛地抬起头。
明尘情绪低沉:“宗主才仙逝,闹得太难看了。”
程锦朝险些就要说都是她的错了,可明尘在她身上摸了两把,她把耳朵一垂,又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你在怕?”明尘忽然问道。
“我怕您被我连累……包庇我这样的妖怪,您本来是要做宗主的。”
“你没有作恶,不是包庇。”
“那……与我这样的妖怪相处得不错,不杀我,也——”
“也不是第一次,”明尘摇摇头,“此时此刻的错,与上一刻并不相同。此时宗主仙逝,什么是错,什么是对,谁说了算,我不知道。只看谁身后能有多少位长老支持罢了——但我,现在还不能去争,宗主之争是大道之争,此时我道心摇动,争不过。我也不愿赶着宗主仙逝的关头非要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