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路上,管事师兄只问了两句,她都说自己不知道,二人就到了磐树林。
磐树林在后山极为广阔,一眼望不到边,平时砍树也见不到几个人,但二人才到树林,就见到许多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往树林深处聚拢。
管事师兄拦住一个人,对方行礼过答:“听说那边不知道是哪个弟子,天生神力,用斧子把磐树凿穿了就在树上,他们十个人都拿不下来,我们正要去比试比试,看看是不是真的。”
“一起去吧。”管事师兄瞥一眼程锦朝,心中暗道阿阮带回来的是什么怪物,暗自摇头。
他记得阿阮被挑中的过程。
那时一群孩子才到天衡宗不久,听说宗主占卜过后,说下一任宗主就在其中,惹得这二十来个孩子每天都像是路过的小猫似的,谁见了都要拽过去摸一摸看一看问一问,看看是不是能敏锐捕捉到那个未来宗主。
尤其那位扶火长老,那时还没闭关,又聒噪又烦人,每天都来新弟子中间转一转,说要先于宗主抢到那个天才。
可她摸到阿阮的时候,看阿阮面色阴沉,看起来只是一般的受妖族祸害的苦大仇深的孩子,又是蒙着眼睛的瞎子,摸了两下就失去兴趣,嘀嘀咕咕地说没趣。
结果次日,就听说阿阮在磐树林中,花了两夜,硬是磨断了一棵树。
宗主立即提前将人挑走了,赐名明尘,是第五代弟子的头一个。
他并不羡慕那些天才,天道在塑造一位天才的时候,也塑造了许许多多普通人,他就很是普通,甚至过于平凡,以至于二十年还在外门,甚至亲眼见到了阿阮的弟子来,一样引人注目,衬托得他那样弱小,其貌不扬——甚至都没人会衬托,他只是个管事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做,并不会有人注意他。
然而,当天才和怪物们熠熠生辉时,他们离得很远,遥不可及。
山里下了雪,他煮了顶好的萝卜,蘸了酱油,坐在炉子边慢吞吞地享用,门外雪花飘散,新来的弟子问他有过什么厉害的事没有,他可以说,他为明尘尊者擦过泪,看她还不是尊者的时候,和她分享过同一锅野菜。
凡人能吹嘘的就是这些,真切又虚荣,人要说他臭不要脸,可他记得那个时刻,感到自己仿佛沾染了荣光,成为天才的一部分。
他瞥身边的第六代弟子锦朝,神情淡然,有一股见过大风大浪的笃定,可低眉的时候总流露出一种媚态,总叫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