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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如死水般无澜。

文濯兰忍泪道:“那是骗人的,没有人成功过。”

“晏清,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陛下有他自己的造化,而你是朝廷重臣,有你自己的责任,你们二人不过是君臣关系,就算生死祭真的灵验,你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

“你忘了你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吗?”

“人之所宝,莫宝于生命,如此珍贵,怎能轻言放弃?”

“可是姑姑——”

文卿缓缓抬眸,眸中干涩,已经没有泪可流了。

“我好像真的忘了很多事。”

“但我依稀记得,似乎在陛下幼时和陛下有过一个约定。”

“君臣之谊,穷达不改,生死不弃。”

“或许陛下都忘了。”

“但我记得。”

“若是真能一命换一命,让陛下龙体恢复康健,无论对陛下,还是对社稷,都是一桩好事。”

文濯兰潸然泪下:“那你呢?那我呢?文家上上下下七十六口人呢……这是何苦啊?陛下若是知道了……”

“你们我会安顿好。陛下不会知道。”文卿说着,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苍白的微笑。

“但希望他很久以后能明白,我并不是不想放权给他……我只是怕他不再需要我。”

“我仰慕陛下。”

言罢,没等文濯兰反应过来,又长长地叹息一声。

“真希望他不是陛下。”

曾经殚精竭虑将他推上天子之位的人,终于慢慢尝到了苦果,他想,倘若能早一点明白自己的感情便好了。

倘若,倘若世间的倘若能少一些便好了。

祭祀章服极其隆重繁琐,春阳一边流泪一边为他更衣,佩戴玉冠,垂青缨,冕青纮,文卿看着镜中苍白憔悴的自己,恍惚间回忆起自己也似曾有过脸颊红润温暖的时候。

他鲜少有翻看镜前暗匣的时候,但今日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抽开了其中一个匣子。

“……木簪?”

春阳抹了抹泪:“这是旧物了,要扔掉吗?”

“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的。”

“有段时间公子天天戴呢!”

“……是吗?”文卿蹙眉看着手中的木簪,依旧想不起什么,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迷茫无助的感觉,心中连厌烦都觉得疲累。

“帮我戴上吧。”

“祭祀大典,恐怕……”

“春阳,你知道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是!”

春阳小心翼翼地将木簪插好,拿出匣中的蓝水翡翠压襟佩戴在文卿胸前,门外有些动静,窗户开着,远远看见一袭白影走来。

那是睽违已久的故人,苏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