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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真是的, 雪如此深, 怎么还带着文大人专程跑一趟?”她轻声责怨着,担忧地看着文卿, “文大人近来身体可还安好?”

“多谢母后挂心,已经好多了。”文卿改口很快, 因着公仪戾对这件事有点执念, 多喊两次, 也还算顺口。

“北宫将军带来的那个南境医官开的药方有用极了, 先生如今夜里都不咳嗽了,身上也没那么冷了。”公仪戾牵着他的手,双手捂着搓了搓,“就是手脚还有些凉。”

太后点点头:“那小医官是北宫的心头肉,几十年难出一个的天才神医,在南境颇有名气,他开的药方, 自然是好的。”

自从她发现阿昭和文卿之间的情愫开始, 便广寻世间名医, 京城罗网密布, 书信难传, 故而情报收集尤其艰难, 但好在最后还是在南境找到了合适的医官。

在那之前,她并不关心文卿能活多长时间,甚至文卿能早逝最好,成为一个万民悼念的帝师,阿昭心中永远尊崇的先生,于朝堂政治上却不会成为绊脚石的存在。

可感情就是这般捉弄人。

她的孩子爱上了一个重病缠身的权臣。

太后看着文卿,暖调的烛光中,他的面色似乎比以前好多了,冷白中透着若有似无的红润,虽然面容有些疲倦憔悴,眼下青影有些重了,可一看过去还是觉得赏心悦目,美不胜收,不是寻常宝物能够比拟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阿昭将他温养得极好。

“母后宫中的红枣山药羹最香甜,孩儿今夜带先生来讨一碗,顺道要个方子,回头让御膳房照着给先生熬。”

“何不早说?文大人爱吃这道羹的话,哀家将膳房的人派过去不就好了?”太后看向公仪戾,温声道,“还有什么爱吃的,一并告诉膳房的人,文大人的一日三餐都要精心安排,不得马虎。”

文卿淡淡莞尔:“母后叫晏清便是,文大人听着像还在官场,怪生分的。”

“是啊,母后,先生听着会难过的。”公仪戾煞有介事道,文卿暼了他一眼,目光颇有些无奈溺爱的意思,没费口舌辩驳些什么。

文濯兰摇头失笑,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除了公仪戾,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文卿并不会为了一句文大人难过,他似乎不会有难过这种情绪,他的情绪总是极为平静,或者极为激烈,或者像一座沉默而高峻的山峦,偶尔发生山崩地陷的灾难。

难过,这种带着淡淡愁绪的感情,不适合杀伐果断的顾命大臣。

他也根本不在乎太后怎么看他,他来到这里,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他的阿昭高兴。

“……晏清啊,哀家之前给你备了份薄礼,一直没机会亲手给你。”太后吩咐身边的宫女去阁中将礼物拿来,放在桌上,朝文卿那方推了推,“今日正好,辞旧迎新,暮去朝来,寓意也好,便收下这份心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