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玉,千万别靠近他们那些人……钦天署……中书省……你会死的……”
苏拙玉垂眸看着她,当年那个严厉冷漠的妇人如今已经垂垂老矣,曾经她也这样垂眸看着他,施舍给他世上唯一一点温暖,仅凭那点温暖,他走过了最为艰难的年少时光。
“太奶奶……您是不是病了?”
“孩儿的本事不足以靠近钦天署,这一点您无需担忧,至于中书省……晏清是孩儿唯一的挚友,他不会害我的。”
“你不靠近,他却在暗中窥伺!挚友?挚友?!你怎敢将天煞孤星引为挚友?!你不要命了?”
“他不是天煞孤星。”苏拙玉认真道,“他有家人,有朋友,心上人也回来了,如果真有什么天煞孤星的话……那个人更可能是我罢。”
话音未落,苏拙玉脸上突然落了一巴掌,苏老太太这一下没收力,红通通一个手掌印,火辣辣地疼。
“蠢货!废物!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和你那该死的娘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拙玉沉默地看着她哭闹,起身将目光变为俯视:“太奶奶这样,也不怪他们不来看望您。”
“孩儿先告退了,您保重身体。”
苏拙玉走出厢房,顺手带上门,一转身却看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站在海棠树下,银白如雪的长发只用一条天青色发带半束起来,钦天署的官服绣着星辰经纬,手腕上戴着占卜珠和蓍草,秋风拂过,发尾沾上了冷霜化成的湿润。
明明就站在那里,苏拙玉却觉得这人十分遥远,不是遥不可及,而是像雾一样,渺渺茫茫,就算触碰到了,迟早也会散开的。
“兄长。”
苏拙玉恭恭敬敬地行礼,苏纪堂却只是点了点头,从海棠树下走过来,像以往一样平淡地和他擦肩而过,仿佛像苏拙玉的人在他眼底多停留一刻都是玷污了他纯粹的瞳孔。
苏拙玉无声叹息,却没注意到从高处落下来的视线,如此克制,如此压抑,从他红肿的侧脸划过,最终落到他颈侧的疤痕上。
那是很多年的事了。
久远到……连苏拙玉自己都快记不得了,年幼时的壮举,没有经过思考的保护,成为了他生生世世的护身符,也牵连出苏纪堂难以释怀的梦魇的开端。
“兄长,待会儿能谈谈吗?”
苏拙玉不想和苏纪堂打交道,却又想起文卿之前说的话,惦记着文卿需要这份引荐,便大着胆子拉住了苏纪堂的衣袖。
“……”
苏纪堂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看上去竟类似于稚子一般的天真,双眼微微睁大,似乎不相信苏拙玉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