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官至中书令, 借科举在朝中不断培植势力,早已代替当年的李君甫坐稳了右相之位,不仅是太子党的中流砥柱,更是年迈多疑的崇明帝难得信任的几位心腹大臣之一,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当年位列进士之首等着皇子们挑选的少年寒士,如今身着正一品绯色仙鹤交领补服,腰间只垂着一枚御赐的右相玉令, 坐在辛稷安的上位, 眉眼矜傲, 不怒自威。
不多时, 宫里的娘娘们也进殿了, 文卿淡淡地瞧了几眼, 竟还有几个青涩面孔,大抵是近两年选秀进宫的世家嫡女。
他和淑皇贵妃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都极为收敛,似乎只是不小心扫过的一般,淑皇贵妃落座于戾王身边,没有遵循礼官定下的位置。
文卿收回目光,不曾看公仪戾一眼。
宫女鱼贯而入,案几上添置起名香与茶,金樽清酒,一品官燕,玉露绒雉,桂花鱼条,螃蟹酿橙,茱萸戏星斑……山珍海味,不一而足。
而他面前,比旁人多了一份药膳。
文卿厌恶地蹙了蹙眉,正要让宫女将药膳撤下去,春阳眼尖,看到了药膳中的板栗,又机灵地捕捉到了公仪戾的眼色,忙俯身耳语道:“昨日小公子打了些院子里的板栗,亲手剥的。”
“……”
“尽做些多余的事。”
文卿语调淡漠,听不出喜怒,然而面色却缓和了许多,让春阳盛了一碗。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丝毫破绽。
但药膳很好吃,并不像他平日吃的那样苦,板栗的清甜溶在参汤里,咬一口粉粉糯糯,参汤入口却极烫,文卿教养极好,用手帕拭了拭唇,不曾因口中滚烫而失态。
“既然诸位都来了,朕也不兜圈子了,今日的宫宴既是为戾王庆生,也是为戾王赐一门好婚事。”
文卿拭唇的动作一顿。
“戾王的年纪也不小了,至今未纳妃妾,如今西凉的小公主正有意与大夏联姻,指名要嫁与战功赫赫的戾王,君子有成人之美,此举也对塞北边防有益,不知众爱卿意下如何?”
淑皇贵妃脸一白,下意识望向文卿,文卿却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靠在轮椅上,目光淡淡地扫着在座的官员。
南宫遇起身,行至殿中双膝跪地行礼:“陛下,塞北边防远非联姻之事能够巩固,西凉如今和大夏各自安好,实在是没有联姻的必要。戾王殿下如今尚未婚娶,想必有他自己的考量,臣替戾王殿下谢过陛下美意,但这桩婚事还望陛下三思啊!”
“镇北侯所言甚是啊。”
“西凉小国,不足为惧。”
“不知戾王殿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