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澜看她一眼,将那碗豆沙羹向她的方向轻轻又推了推,神情平淡安静无言,阿娜日却好像从她脸上看出了“别瞎操心了”五个大字。
阿娜日忽然感觉好孤单,好想念书芳,不,胤礼。
她好想念胤礼。
三人分吃橘子说话,敏若到底又叫人换了清凉解热的茶水来,又问瑞初道:“你启程的日子定下了吗?”
“下月初三动身。”眼下马上要出正月了。
敏若看着女儿,也舍不得,但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离别,或许是她一贯对生离死别看得很开,倒没多伤心,只叮嘱:“过去了南边正是炎热的时候,虽然公事紧要,也要珍重身子,仔细中暑。”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学生们义无反顾地奔向无垠世界、苍茫宇宙,看着她们勇敢地拔刀与天地一战,她所能做的,唯有祝福、唯有帮助、唯有期盼她们成功并平安。
不过瑞初身边为她的身体日常牵肠挂肚的大有人在,瑞初也并非不会照顾自己,在这一点上敏若倒也不必操心多少。
在瑞初温言浅笑地应答之后,敏若又问:“题字讨到了?”
瑞初轻轻一笑,侧头唤人进来,上好的宣纸展开,露出圆劲秀逸的三个大字——飞白楼。
康熙喜董字,笔墨间亦有其逸美流畅之韵,藏书楼定飞白,亦似要取其书中雅韵,康熙之字迹凝雅,也算得宜。
看得出康熙做这三字时有意使笔墨舒达更为流畅,想来也是如此理解的。
知道瑞初取“飞白”二字真正缘故的敏若盯着那三个字,却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对味。
其实是瑞初带两名婢女泛舟游湖,看到鸥鹭惊起,飞鸟掠过,振翅高飞纵横天际,而取其自由潇恣之意,便非常草率地为尚未建起的藏书楼定名“飞白”。
见敏若凝神看着那三个字,瑞初轻声道:“皇父的书法又有进益。”
是啊,合不合意有什么要紧的,是谁写的才重要。
其实康熙这两年身体腕力大不如前,字也难免有所退步。
但敏若还是笑了,点头附和道:“是如此。”
阿娜日对书画这种东西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完全听不懂她们打的什么机锋,看了一会,摸着下巴道:“好像是比胤礼写的好看点——”
不过她早非常偏心地将写字最好看的人在心里封给了敏若,后来又陆续匀给了黛澜和瑞初一人一点点,康熙这会就完全沾不上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