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冬日天凉,安儿和洁芳就给芽芽留了一层毛茸茸的头发,没多长,好歹护着那小脑袋,发丝柔软,摸起来手感颇好。

她抱着孙女换了个姿势,让芽芽安安稳稳地坐在她怀里啃糕,方偏过头,漫不经心地道:“今年南巡我不欲去,就留在京中。”

安儿听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感惊喜,又小心问:“能行吗?”

这些年康熙南巡,十次里有九次是带着敏若的。

“有什么能不能行,只看想去不想去罢了。从前是左右无事,今年有了小芽芽,我怎么舍得走开呢?”敏若笑着,因知道安儿心中所想,才更想笑。

康熙带着她南巡,不是出于感情想带着,而是无可无不可的可以带着。

她想去可以跟着去,不想去,康熙也没什么想法。

他们关系不远不近,敏若懒得将那个“妾”字往自己身上套,也从没将康熙情爱缱绻时唤出的“卿卿”二字放在心里过。

她就将康熙看做自己的大老板,又是没那么重要的大老板。

心情好了拍几句马屁,心情不好就躺平摆烂。左右有安儿、有瑞初、有这么多年的相处,康熙纵然看她不顺眼也不会拿她怎样。

当一个打工人开始全线摆烂,结果就是原本要上心应对的康熙在永寿宫里也逐渐成了摆件。

但不知为何,这样相处,康熙好像还觉着更自在了一些。

有时来永寿宫坐着,二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或者只是各踞一头坐在炕上发呆。

这大概是康熙最后顺心的几年日子了。

敏若掰着手指头算,康熙晚年九子夺嫡的乱象如今只是初见苗头,真正热闹的日子都在后头。

康熙有那个福气,他受得住一群眼巴巴盯着他身体的孝顺儿子。

敏若不去,瑞初其实也不大想走。

但她跟随康熙南巡并不仅是出去走走那么简单,她要水滴石穿地逐渐打开康熙对她的底线,每一次跟随康熙出巡,都是绝好的机会。

抚恤民生、阅慈幼院,尤其是江南,纺织业盛行之地,她曾亲生过去推广织机,召见妇女参观织造坊更是理所应当名正言顺的。

她想做的事不是这些,但做这些事情,却能为她日后向外走打下基础。

从小到大,瑞初将每一步路都走得小心谨慎,也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

她心里想做的事那样大,大到好像是一场梦,好像是这个时代中的一个无稽之谈。她要抓下梦里的云,打造成砖石,一点点,铺设在如今的大清的道路上,敲敲打打,在至高无上之人的眼下,悄无声息地铺出一条大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