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澜在宫外那座小庄子里时,偶尔会爬到山上,遥遥望着牛痘庄的方向,想,能以牛痘惠及天下的女子,定然是心肠最慈和悲悯之人,她在宫里,会过得好吗?

见面之后,发现敏若心性其实比她想得冷些,她心里只有庆幸,并无失落。

她甚至希望敏若更狠些,可这样也好,温和慈悲又不失冷厉决断,这样能在宫里活下去,顺顺遂遂又欢喜平和地活下去。

她是那样崇拜向往一个人,在心里悄悄将无数美好的词汇放到那个人身上,但她也从来不认为那个人就应该是自己所想的模样。

只要她所向往之人活得很好,那个人无论怎样都是好的,因为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黛澜深深凝视着敏若,目光似乎清冷又激烈,这本就是矛盾的。清冷是她永远披在身上的皮,也是她天长日久之下生成的底色,而激烈,似乎才真正属于这一刻的她。

半晌,黛澜低声道:“未来日久天长,我只盼您日日都好、时时刻刻都好。”

敏若哑然半晌,将女儿抱过来,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如此,日后岁月悠长,有你们二三友邻为伴,倒也好打发时光。”

再活一世,她有了许多身边人、同路人,满心满眼信任着她的人,这种感觉还不赖。

敏若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如是想到。

康熙有心去畅春园避暑,闰三月启行,敏若临走前先见了海藿娜一面,法喀已经带人套了索额图一轮麻袋,听说索额图很是受了些伤,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尤其他的手臂和腿断得尤其惨烈,想来二三个月内能是不能自由动弹了,京师的夏日炎热,也有他受的。

至于其他地方更是哑巴亏一堆,法喀拜过几个行走江湖的武师傅,深知道怎么让人又疼又有苦难言,这还不是最阴损的招式。

最狠的是敏若亲自拟方、交代人配的一副药。

相信那服药,会让索中堂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快乐”的。

索额图好酒色,可若后半生,他与后头那一字再也无缘了呢?

而且他那“病”,会是循序渐进得的,哪怕他找遍天下医者,也不会有人发现来病的缘由,只会让他一次次看到好转的曙光,然后希望破灭,继续愤懑。

这天下,除了敏若,再也没人会知道那一副宫廷秘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