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杜愣了一下,“啊?——您不都答应我了么?我就跟着您一辈子了,您也不许赶我,怎么如今还要反悔不成?”
她一着急,就喊出了从前的自称来,敏若笑着怼了怼她:“我赶你做什么?我巴不得你在我身边一辈子呢。我只是怕你以后后悔,觉着活一辈子、大好年华都搭在我身上了。”
兰杜急得直瞪眼睛,干脆坐下了,“我看您就是嫌弃我了!说吧,看上底下哪一个了?要不要奴才给您提拔提拔,拉到您身边来伺候来?说好留我在您身边一辈子呢?老了往后的小主子还能不赏我一口饭吃?再不济还有兰齐呢,兰齐他不敢不管我!”
敏若见她急了,忙道:“咱俩好端端地说两句闲话,闲磨牙的,你倒急了。我哪有赶你的意思?你在我身边,老了只要我走得比你晚,我必然顾着你,就算我……也定嘱咐现在在我肚子里这个好好照顾你们。算了……你就当我胡思乱想吧,我是忽然想起大姐,又忽然想起和卓来了。”
兰杜远比旁人了解她,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言外未尽之意,也沉默了一瞬,握住了敏若的手,轻轻道:“各人有各人求的活法,我、兰芳,甚至迎春、迎夏,我们都觉着就这么活挺好的。守着您,未来有小主子,迎春迎夏舍不得永寿宫,我们都只想守着您过后半辈子。
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嫁个男人,若是所托非人,后半辈子更遭罪。便是嫁的是个人,后半辈子相夫教子,买点脂粉的钱也得经人同意再动用,日子过得憋屈又闹心,哪有在您身边的日子顺心?倒不如就赖上您和未来的小主子了。”
她说着,补了一句:“您还能不管我不成?”
“管,我怎么不得管你们?”敏若反握住她的手,道:“我怎么也舍不得不管你们啊。……好了,我知道了,是我一时想左了。兰若的添妆礼要预备着了,还是比着秀若的例预备,由你操办我放心。”
她确实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了,没准钟若与和卓就是觉着守寡的日子舒心呢?多想无益,不如不想。
事情总是要往好的方面想的,等兰杜出去了,敏若坐在那半晌,自我反省——她这想东西总爱往最坏里想的毛病得改,做事情发展预想的时候往坏了想没毛病,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往好了想,不然迟早用让那些想法把自己憋屈死。
她又不是学哲学的,有些事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通透,还是放过自己吧。
敏若摆出钻研着的姿态沉思不到半刻钟后,愉快地决定要放过自己,然后又恢复了四肢摊平躺平的姿势。
这是她从前最喜欢的姿势没有之一,可惜现在肚子里多了团肉,这个姿势就没有那么让她感到舒适了——这样躺下总会觉着憋得慌。
孕后期她的觉也睡不好了,晚上躺下便觉着喘不上气来,往往靠着枕头半躺半坐一坐就是半宿,白日里补觉补得就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