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一结束,苏佳氏便迅速地委顿下去,不得不被人抬回宫中,之后几日虽也断断续续醒过几回,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乾隆一次也没去瞧过她,反而赖在郁宛殿里不走,宛儿如今快要临盆了,太医也说最好莫往别处去,因而郁宛只在院里溜达——永和宫种着一棵老大的银杏树,合抱一人多粗,她每日秦王绕柱走走上几圈都得气喘吁吁,想必已很够锻炼作用。
十四阿哥出殡跟纯贵妃受封她都没去,怕人多拥挤,横竖她只想安生养胎,旁人也不在乎少她一个。
不过乾隆爷这幅形影不离的模样还是令她有些惴惴,不会又是为了躲避风言风语才叫她背锅吧?否则新皇贵妃那里怎么也得看看。
乾隆无奈:“朕陪着你你还不高兴?总想把朕往别处推。”
郁宛讪讪,“可臣妾胎象一切安好,再说还有杜太医在呢,您实在不必过于挂心,倒是皇贵妃娘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大限将至几个字说出口,只道:“娘娘一定很思念陛下。”
算下来皇帝冷落苏佳氏已经有半年了,她虽不知是何缘故,可猜想一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纵使皇贵妃千错万错,皇帝不该去见她一面么?
听太医说,也就这几日工夫。
乾隆沉默,“你可怜她?”
郁宛点头,坦诚道:“臣妾只是将心比心。”
她与皇贵妃同为女子,如今又同是母亲,自然能体会皇贵妃那种为了孩子愿意付出一切的心情——只瞧苏佳氏拖着病体也要送和嘉公主出阁,可知她心底亦有片柔软的所在。
养儿方知父母恩。
郁宛道:“皇上不看在皇贵妃,也看在六阿哥与和嘉公主的面子,好歹别让他们以为皇阿玛薄情。”
大抵最后这句令乾隆有所触动,到底还是乘坐步辇去了景仁宫。
新燕扶郁宛到树下休息,拿美人捶轻轻为她敲打腿腕——近来脚脖子总起浮肿,鞋都快穿不上了,杜子腾说如此可以缓和些。
新燕道:“娘娘何必为皇贵妃说情?往日她可没厚待咱们。”
万一因此惹恼圣上反倒不值了。
郁宛笑道:“你以为皇上不想去吗?他不过等着别人递台阶而已。”
否则也不会一面冷落苏佳氏,一面又厚赏苏佳氏的儿女,连她本人也抬了位份——十全老人怎么能落个薄情寡幸的罪名?他老人家的一切都合该是完美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