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开春之后,就启程前去了畅春园。到了雩祀大祭,与春正祭天一样,将此事交给了齐佑,由他代为前去圜丘祭天。
此令一出,犹如在原本沸腾的油锅里,浇进了一大勺水。油锅翻滚,油水噼里啪啦往外乱溅。
朝臣们各种折子往清溪书屋飞,更甚者,这天康熙在澹宁居听政理事时,理藩院尚书,总理火器营事务的重臣阿灵阿站了出来,直言不讳道:“皇上,奴才以为,今年天旱,估摸着与淳郡王春正祭祀,引起了上天震怒不无关系。”
朝臣们神色复杂,眼神偷偷在康熙与阿灵阿身上飞快来回。
纳兰揆叙跟着上前禀奏:“皇上,奴才附议。淳郡王功勋卓著,可身子不全,恐引得上苍不满,着实无法胜任祭天的大典,还请皇上三思。”
康熙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哦了声,问道:“那你们觉着,该选谁去祭天才可?”
阿灵阿眼神微闪,忙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皇上应当早立储君。选出太子之后,以太子之尊,代皇上前去祭天方最合适。”
揆叙狡猾些,说道:“皇上,奴才以为,当皇上亲自前去祭天为上。”
李光地眉头皱了皱,出列道:“皇上,臣以为两位大人的话有失偏颇。圣人曾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上天的胸襟气度,岂能如两位大人口中所言那般狭窄。”
他转头看向阿灵阿,问道:“阿灵阿大人,你先前说今年天旱,是以何为据?”
阿灵阿脸色变了变,李光地向来比泥鳅还要滑头,对立储君之事逼退三舍,万万没想到他此时站了出来。
以前李光地与齐佑多次在一起办差,这些年,两人除了正事,并无私下往来。阿灵阿暗骂了句李光地老狐狸,隐藏太深。
至于干旱,乃是因为春天时雨水少,陆续有天旱的说法。后来下过了几场雨,到了春末夏初时,已连续晴了多日。阿灵阿对于干旱之说,就有了借口。
思及此,阿灵阿沉声辩道:“天不天旱,端看天气就能断定。李大人莫非连每日是刮风,还是下雨,都难以分清楚?”
李光地不疾不徐说道:“我以为,一切当拿证据说话。下了多少天的雨,出了多少天的太阳,并不能判定天是否多雨,或干旱,得以地里的庄稼收成为准。如今快到端午节,正是小麦收成之时。阿灵阿大人盼着这时候下雨,是否盼着小麦麦穗断掉,烂在地里?”
阿灵阿出身于遏必隆一族,身世显赫。他作为权贵子弟,知晓春耕秋收,却并不清楚小麦成熟时下雨会影响收成。
呐呐片刻,阿灵阿涨红着脸,转开了话题:“无论如何,淳郡王以郡王的身份,前去祭天实属不妥。诚亲王与雍亲王,同为尊长,让他们任何一人前去,都比淳郡王合适。”
李光地见阿灵阿在打乱拳,将其他人拉下水,他没有接话,说道:“由谁前去祭天,当由皇上定夺。无论是阿灵阿大人,还是揆叙大人,乃至在屋中的所有臣子,都当遵从上意,听从皇上旨意行事。”
阿灵阿若是再敢辩解,就是抗旨不尊了。他咬咬牙,悻悻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