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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经常决堤,一发大水就冲了庄稼。就算重视农桑,却不把种地的百姓放在眼里,实属本末倒置。

康熙沉默了下,明白了齐佑说这些话的意思,说道:“施世纶亲自巡视过河工,他不是信口开河。”

齐佑不客气道:“他就算看也看不懂。当然不止是他,工部尚书,好似也没几人能懂,半吊子水都少。不懂之人,指挥懂之人去做事,能知人善用还好,就怕那瞎指挥的,误了大事。”

康熙想到鄂尔多,朝堂六部,包括大学士们的出身履历,脸颊抽搐了下。

齐佑望着康熙,诚恳地道:“汗阿玛,让懂行之人去做事吧。施世纶廉洁归廉洁,但他真不懂民生经济,更不懂判案。他倾向那些所谓强者,还有人称颂他是替穷苦百姓做主,是青天大老爷,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纯粹是视律法于无物,如果都照他那样做,律法不用了,案子也根本不用审。谁有钱有势,就判谁有罪。”

觉罗氏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之人,康熙下意识一凛。

齐佑想到施世纶在扬州做的事,真正无语至极。

扬州有港口,又历来是盐商重镇。当地富裕繁荣,施世纶看不惯的场所就多了些。

扬州人自古以来爱好享受,早上皮包水,晚上水□□。早市早茶丰富,晚上各种洗浴场所也很热闹。

施世纶认为扬州人这种享乐之风不好,强自下令禁止,居然被称赞为肃清了扬州风气。

这就是齐佑认为他瞎搞的最大原因所在,他不是在肃清风气,而是将活跃的扬州,治理成了一摊不会流动的死水,扼杀了了扬州的经济。

齐佑说道:“汗阿玛,任何一个行业,背后都有一堆关联的行业,其中任何一环断掉,影响的可是方方面面。就拿施大人最看不惯的青楼来说,如果青楼倒闭,那些姐儿们去了何处,他可有妥善安置她们?他就是只管杀,不管埋,这可不行。”

康熙剜了齐佑一眼,骂道:“你居然知道青楼姐儿,若敢去的话,仔细着你的皮。”

齐佑垂眸羞涩一笑,康熙知道他不会去,他也没空去。

见他笑,康熙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说道:“姐儿们在扬州没了生计,自会去别的地方揽活,你何须担心她们。”

齐佑叹了口气,康熙真是说得轻巧。

她们的下场,要不被转入地下,要不就是被变卖掉,落入更不堪的境地。

她们这些人的命比蝼蚁还不如,伎人的命运去向,压根不会有人在意,没了就没了。

齐佑说道:“汗阿玛,若是我要关闭这些地方,首先得朝廷下令关闭,还是那句话,有法可依。接下来,则该想到这群没了进项之人,该如何活下去,要替他们安排好退路。当然青楼只是一方面,比如其他的场所,扬州人喜欢吃茶饮酒,乃是因为扬州繁荣,他们口袋里有银子去花费。施世纶禁止之后,死水不流,这对当地的商户,商贸都是巨大打击,朝廷商税也收不上来。施世纶的清廉值得敬佩,只还是用到别处去吧,别去地方上为官了。”

康熙其实对施世纶也不大满意,想了想,便一口应了:“他能在水师中继续做下去,也算是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