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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阿哥,七爷。”徐仲升突然抬头看过来,哑声开口叫了他一声,脸上满是自嘲,“可惜我是汉臣,不用自称奴才。”

齐佑停下脚步,目光坦然迎着他,温和地说道:“没关系,怎么称呼都行,我从不在意这些。”

徐仲升讥讽地说道:“您当然无需在意,因为你已经是阿哥皇子,高高在上。不用读书考学,哪怕什么都不用做,你还是能锦衣玉食,一辈子享受着荣华富贵。”

齐佑讶异了刹那,好脾气笑道:“还是要读书的,与你们一样,同样要早起晚归苦读。你应当知晓,皇子阿哥要读的书,不比你们少。”

徐仲升哈哈笑起来,笑容疯狂,“你们读书,身边一堆奴才伺候,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珍稀古籍任取任读,用最最好的笔墨纸砚,什么都不缺。那叫读书?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享受。还做什么官,做什么事,我能读一辈子!”

齐佑笑了笑,当桂和去提了茶水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侧头问道:“我没看你的履历,你家中以前很穷吗?”

徐仲升接过茶一口吃了,仰头望着远处,眼眶渐渐泛红,缓缓说道:“我出生在京郊,家中原本还过得去。家里的地被你们旗人权贵苏克萨哈手下的管事看上了,起了纠纷。家父被管事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半年之后去世了。按照律法,害死家父之人只被判打了板子,赔了二两银子。哈哈板子,官官相护,只怕那人仅仅被拍了拍灰罢了。二两银子能做什么?一根参须都买不到。家中的地没了,家父受伤吃药,欠了一堆债,娘几乎哭瞎了眼。为了我读书,家中早已经一贫如洗。幸好老天看不过眼,苏克萨哈倒了大霉,那个管事被砍了头。”

齐佑静静听着,望着天际的太阳。

太阳最公平,照在每人身上、不管是王孙公子,贩夫走卒,怜悯看着人世间的蝼蚁挣扎。

徐仲升闭了闭眼,神色惨痛,更为愤怒讥嘲:“考上进士之后,并不就能一步登天,还得等着派官。没有门道的,哪怕你有通天的本领,你也休想拿到好差使。肥差早就被分掉了,若是不孝敬上面的人,就算是苦差事,也得让你在京城中耗上一年半载。”

齐佑对这些早就一清二楚,并不感到意外。对于到富裕之地当官,与穷困之地当官,做官的差别大了去。

至于差别在何处,就得与现在衙门实际权利说起。

衙门官员职责少,仅仅管赋税,教化,治安等事。

也就是说穷地方收取赋税难,教化则是禁止出现一些有违背风俗道德,比如忤逆不孝,扒灰,杀人放火等大事,加上当地的生员考学。

治安就是些打架斗殴,小偷小摸鸡毛蒜皮等小事。

就凭着这几样,要在贫困地方出政绩难,要发财更难,谁都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