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内务府没有因着他的事情,克扣戴佳氏的月例,齐佑总算勉强放下了些心。
戴佳氏携着齐佑在榻上坐下,上下打量着他,想要问什么,似乎又开不了口。
齐佑主动说道:“额涅,我没事。”
戴佳氏眼神在齐佑右手背上停住,心一下揪到了喉咙,飞快抓过他的手,眼眶霎时又红了。
齐佑叹了口气,笑着说道:“额涅,我真没事,就不小心被碎瓷片溅到了。您看,早就没有流血了,连药膏都不用抹。”
戴佳氏眼泪一下流了下来,抽噎着道:“你郭罗玛法告诉我,你在外面做的,都是些真正为国为民,天大的事。可我书读得少,懂不得那么多大不大,小不小的事情。当时听到喀尔喀打起了仗,我晚上就总睡不好,生怕你出了事。后来我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拖你的后腿,保重好自己,就是对你最大的帮助。”
她嘴唇颤抖着,泪眼朦胧望着齐佑的右手,看到尚还红肿着的伤处,“以前我觉着没什么,可如今我倒以为,这些不值得,真不值得。”
齐佑明白戴佳氏话里的意思。
他这般辛苦拼命做什么呢?
只要按部就班上学,读书,不功不过就好。因为他的腿,一个郡王亲王总跑不了。
齐佑有时也会刹那脆弱,深夜在陌生的营地醒来时,总是会阵阵迷茫。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前面是悬崖峭壁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底下看不到的暗流。说不定哪天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后不后悔呢?
齐佑面对着戴佳氏的眼泪,怅然若失。
他也辨别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本能地照着自己内心所想,认真说道:“额涅,不是那样的,我无法只顾着自己,还有我们的子孙后代呢。”
戴佳氏哭过了一场,淤堵着的胸口松散了些。她擦拭干净眼泪,平缓了下心情,说道:“我都知道,就只一时无法想通罢了。你郭罗玛法劝我,不要想那么多,你做事稳重,比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都稳重。如果你真出了事,那真是了不得天大的事情。我还怕什么啊,真有天大的事情,只能是我儿实在是太厉害,我就只有自豪了。”
他们母子都在努力自洽,齐佑鼻子不由得一酸,用尽全力笑了起来,说道:“还是额涅厉害,比我看得透彻。”
戴佳氏跟着笑起来,嗔怪地道:“你少打趣我,我哪懂得那么多。还不是你每次写信回来,将一些事情嚼碎了,讲给我听,我才能看明白。”
犹豫了下,戴佳氏的眉头又微皱起来,问道:“你郭罗玛法说,朝堂上有很多官员弹劾你,你可想到了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