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年在宫里受到的白眼与辛苦,要是嘎鲁能出手相帮一二,她哪至于如此。她倒无所谓,只是苦了齐佑。
所幸如今好了,求人不如求己。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戴佳氏淡淡笑了起来,说道:“如今他生病在家,是真病了,听你郭罗玛法说、估计活不了多久。他一去,他的那些儿孙们,可继承不了他的情分,他们这一支,就算没落了。以后能不能起伏,谁知道,咱也不去管了。”
新上来的大总管与司库,不过是走以前嘎鲁他们的老路。环境与习惯如此,换汤不换药罢了。
内务府算是康熙的私库,齐佑没有多问。与戴佳氏说了一会话后,便出宫去看望了南怀仁。
南怀仁与太皇太后身体情形差不多,没能熬过过年,两人隔着一日,前后相继去世。
康熙接连失去了亦师亦友的先生,至亲祖母,整个人深受打击,悲痛异常。
凛冬时节,天气阴沉沉的,呼呼刮着寒风。搭在慈宁宫前守灵的棚子里,哪怕摆放着炭盆,依然冻得人瑟瑟发抖。
隔一个时辰要前去哭灵,灵堂里与外面一样冷,弥漫着香烛纸钱的气息。
跪在蒲团上,凉意从膝盖直透全身,所有人都面色麻木,不知道是悲痛,还是因为太冷。
因着康熙的哀恸,哪怕有人生病咳嗽,都死死忍住,捂住嘴闷声咳,生怕惹来康熙的怒火。
太子与大阿哥,两人也消停了下来,连眉眼官司都不敢打。老老实实跪在康熙身后,磕头哀哀哭泣。
哭完一场,大家撑着膝盖,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夜幕渐渐降临,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雪粒,直往脸上扑。
脸已经冻得发青,也感受不到寒冷,齐佑拖着快没了知觉的双腿,往灵棚里挪去。这时,梁九功走了过来,低声道:“七阿哥,皇上唤您过去。”
齐佑颔首道谢,转身跟着梁九功进了灵堂,来到康熙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前面摆着的火盆里烧着纸钱,靠近了总算有些热意。
康熙穿着粗麻孝服,嘴唇脱皮,看上去憔悴不堪。他抬眼看向齐佑,说道:“南先生的碑文,用满汉拉丁三种文字,你看着些,可别出了差错。”
齐佑躬身应是,“汗阿玛放心,南先生也是我的先生,我会放在心上的。”
康熙慢慢往火盆里扔着纸钱,一时没有说话。
齐佑想了想,说道:“汗阿玛,外面下雪了。”
康熙手微顿,转头往外看去,半晌后恍然说道:“下雪了啊。”
齐佑说道:“是啊,下雪了。草原早就下雪了,他们应当是来接乌库玛嬷归家了吧。”
康熙愣愣看着外面,长长呼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