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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她躺在床上,将面前这个眼中起了层薄雾的女人认了又认,困惑地问道。

穿着病号服的女孩瘦弱白皙,嘴唇失了血色,眼神却很干净,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欺负欲与破坏欲,就像一张画满了的纸无从下笔,一张白布容易激起创作的激情——哪怕创作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弄脏它。

谢迎年先压了压这些恶劣的心思,她设想过的,头部的构造很复杂,关联了五官,也关联了记忆,钟迦可能会失明,另一边耳朵也可能会失聪,却没想过会是失去记忆。

没关系,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我们重新再谈一次恋爱也可以。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别开脸,用力地闭上眼睛,湿润的液体无处可去,又沿着原路返回。

一时之间,只听得见微不可闻的憋气声。

其实还有某个骗子愧疚又忐忑的心跳声。

钟迦心血来潮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向来聪明的谢迎年信以为真,还险些落下了眼泪,她心里难受极了,揪了揪对方的衣袖,很小声地说:“我骗你的。”

“我什么也没忘,记性好着呢。”她想翻个身,最好是坐起来,倾身过去抱住对方,但哪哪都疼,骨头像散架了似的。

“记得你以前冒充谢先生骗取无知高中生的信任,记得你经常欺负我,记得我说过要陪你去医院治病,记得……”

谢迎年转过头来,神色如常,一点也瞧不出刚才强忍泪水的痕迹。

钟迦及时住了嘴,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仗着一身的伤痛才没被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翻过去教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