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转头看他。
“前兵遇伏,是必死之局。绝境之下激出的战意涨一分,就能多撑一刻,多杀几个敌,也算是死得其所,是也不是?何况,元人听到身后火炮声震天,能不分心回头看看么?”
大帐里静得落针可闻。
——死锁城门、不派援军、静悄悄的上马关。那些阵亡将士阖眼前的最后一秒,在想什么呢?
——若是那时炮响了,葛家晁家那俩小将,会不会惊怔回头,喊着“援军来了!随我杀出去”,再争一口气?
在座的将军里不乏老将,最膈应的就是纸上谈兵,庸才瞎指挥。
这孩子面孔稚嫩,分明没经过实战,只考过个乡试,好像是什么皇上点出来的“神童子”。除此之外,没什么可称道的。
他分明没见过战场,甚至未必见过死人。
但诸将军都忍不住去想。
如果……真的按他说的,关关算,步步算,前军算,后军算,主帅算,这一战,未必不能打。
天时,地利,人和。
四时之序、节气变更、局部气象;山川地势、河流走向;人心向背、战意盛衰、军需后备补给……倘若全部可算,何止千变万化,十万八千变都不止。
几位将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再看面前这小小少年,大冬天,他坐在帐里都热得出汗,分明是个血热火足的小伙儿,心却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