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曹延轩眼眸微红,侧过头去,轻轻放下门帘,大步走出屋去。
京城的天空与金陵不同,湛蓝湛蓝地,透着北方特有的大气和爽朗,白云一会儿像奔马,一会儿像文华殿桌案上的砚台。屋角绿竹高了些许,花圃里是纪慕云从别处移来的,除此之外,与曹延轩数年前住在京城时没什么不同。
西厢房门帘掀起,昱哥儿蹿出来,左右看看,像一匹小马似的朝正屋奔过来,一声比一声高:“爹爹,爹爹!”
曹延轩一把把儿子拎在手里,凑过去嗅一嗅,立刻避开了:“哪来的小臭孩?”
昱哥儿委委屈屈地嗅嗅自己,咧着嘴“爹爹我不臭,我一点都不臭。”
他笑着问:“今天吃了什么好的?”昱哥儿扳着手指“早上吃了炸酱面,宝哥给我吃白菜包子,博哥给我吃虎皮蛋,齐哥给我吃芥末堆,爹爹好辣。”
自从曹延轩一家到了京城,府里厨房备的饭食有荤有素,昱哥儿三个吃不得肉,大人怕身子骨跟不上,平日就让孩子们多吃些。
曹延轩便笑道:“辣吧?傻小子,等你长大了就不怕辣了,爹爹像你这么大,也是怕辣的。”
昱哥儿小脸满是迷茫,“爹爹,我什么时候长大?”
“快了。”他指着院角那棵翠竹,“看见那棵竹子了吗?你跟它那么高的时候,就长大了。”昱哥儿高高兴兴奔过去,用手拔竹子,竹子细细长长,根却扎的甚深,哪里拔的动?小家伙儿赌气,开始揪竹叶,没两下就被曹延轩拍屁股两下,昱哥儿手舞足蹈地喊“娘~”
回过头去,纪慕云不知何时悄然立在屋檐下。
曹延轩一步步走过去,离得越近,把她看得越清楚:换了一件淡紫色对襟锦缎褙子,杏花粉百褶裙,黑发重新挽过,薄薄施了脂粉,脸庞干干净净的,笑靥如花地对父子两人张开胳膊。
一句话,和方才那位在屋中伤心落泪的女子根本联系不起来。
“娘亲好不好看?”他低头对儿子说,“你像爹爹还是像娘亲?”
昱哥儿没留意,扑进母亲怀抱“娘,爹爹说我是竹子。”
纪慕云便指着曹延轩腰间的翠竹荷包,轻声细语地“爹爹最喜欢竹子,才说你是竹子,你知不知道竹子什么意思?”
昱哥儿自然不知道,她便笑着讲解:“竹子直直的,有不屈不挠的风骨,竹子还长得很快,表示长寿的意思。”
又抱着儿子朝他福了福,嫣然道“恭喜老爷,今朝心愿得偿,日后便可大展宏图,家里人也可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