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里颇为热闹。
又过片刻,脚步声响,进来一个穿竹叶青锦袍、戴竹簪的男子,神色温和,目光沉静,正是曹延轩。
满屋子人齐齐行礼,他抬抬手,坐在临床大炕上,问道:“太太那边,可有什么事?”
程妈妈恭恭敬敬把来意说了,“太太让姨娘好生歇着,怕惊动姨娘,先不过来了。太太还说,六小姐年纪小,在屋子里跟着四小姐做做针线,过一阵再来串门吧。”
曹延轩嗯一声,端起热茶,轻轻吹一口浮叶。
有他在,谁也乐不起来了,程妈妈略等一等便告退“还要往厨房去”,仆妇们规规矩矩立在门口。
“牛四家的是府里的老人了,略通医理,这段时日就在屋里陪着你吧。”曹延轩坐到她床边,温声说,“歇着吧,我出去一趟。”
纪慕云略略不舍,心底却也松了口气:有他这位正主子,屋里的人个个紧张。比方说今日,她不能动弹,他又想陪她用饭,炕桌放在床边,汤汤水水的,一顿早饭吃的辛苦。
她柔声说:“那,您回不回来用晚饭?”曹延轩答:“回来的,有什么想吃的?给你带银霜堂的糖果?”
她连连点头,握住曹延轩手指,“想吃乌梅糖,牛舌饼。爷,妾身日日躺着,做不了针线,您给妾身带本闲书过来吧?”
曹延轩微微一愣,便笑了起来,“想看什么书?”她一时想不出,老老实实地答“妾身也不知道,就是无聊的很。”
他便说“知道了”。纪慕云又问:“爷,若您今日还住下,您看用不用,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把您日常用的东西备一备?”
他昨晚留宿,将就着拿了两床被褥,睡在东捎间。纪慕云想了又想,东、西厢房都是五间屋子,宽敞舒朗,比正屋并不差,给他住勉强使得了。
曹延轩佯装生气,捏捏她脸颊,“真是个操心的,闲都闲不下来。爷吩咐紫娟便是,不许琢磨了。”
待他走了,两个小丫鬟露出羡慕的神色,“老爷对姨娘可真好。”
纪慕云小心翼翼翻个身,一颗心慢慢被酸酸涩涩的感动包裹了。
昨晚落了红,今日却好端端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她抚着自己的肚子。事已至此,尽力便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肚子里的孩儿,也对得起曹延轩了。
之后的日子,纪慕云安下心来,好好吃喝,好好睡觉,不想乱七八糟的,曹延轩便住在双翠阁。范大夫隔两日诊一回脉,每次都说“甚好”,她更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