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和弟弟的身影浮到脑海:她不是孤女,她有依靠,她是有纳妾文书的,弟弟在曹家族学读书,哪怕没考上,日后也能到府里探望她。
若曹七爷始终冷落她,等弟弟来了,跟着弟弟回家便是,她想。
接下来的日子,纪慕云每日忙忙碌碌。
珍姐儿是个急性子,绣东西却是急不来的,纪慕云手里做荷包,听着杜娘子教导几位学生,偶尔出些主意:
端午要佩五毒香囊,几位小姐早早做好了,珍姐儿的香囊是玄色底子,佩长长的五彩流苏。
纪慕云也做了新香囊,指尖大的金色蜈蚣,竹叶绿毒蛇,赤红蝎子、灰蜈蚣和玄色蟾蜍,转圈趴在靛蓝色香囊,似乎随时跳出来。
珍姐儿瞧见了,悄悄吩咐自己屋里针线最好的丫鬟茉莉,照着也绣一个。
端午节当日,珍姐儿要跟着长辈,出府观赏龙舟。
“冯碧云舅舅是京城徐御史,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家送,她肯定穿京里流行的料子。”珍姐儿扳着手指,如数家珍:“刘月如娘亲的堂姐在浙江,江苏那边的料子随她挑;卉娘喜欢紫色,不是搭配白色,就是浅黄;贺四娘贺五娘每次出来,衣裳只颜色不同,其余一模一压,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两姐妹。”
对着面前一堆玫瑰红玫瑰紫橘红柿子红樱桃红茜红妃红银红海棠红牡丹红莲瓣红品红衣裳,“不知穿什么好。”
才不被其他小姐比下去。
纪慕云倒很理解:昔日跟着姨母做客,或者和石燕燕几个闺蜜相聚,自己也会为“穿什么衣服”发愁。
“您打算戴什么首饰?”她拎着绣花绷子,“配什么鞋子?”
珍姐儿立刻指挥丫鬟:“去,把爹爹年初给我打的那根镶碧玺石流苏钗子和娘亲给我的赤金镶百宝璎珞拿来,我还没戴出门过呢!”
晚间给七太太请安,珍姐儿叽叽喳喳地,提了纪慕云好几回:“纪姨娘很会配衣服。”
七太太慈祥地看着女儿,“你高兴就好。”又指着桌上新上的点心攒盒:“赏了纪姨娘吧。”
松瓤鹅油卷、玫瑰饼、松花饼、果馅椒盐饼、雪花糕、双色凉糕、八仙糕、桂花栗粉糕,摆在红漆八角攒盒里,看着就美味。
纪慕云道过谢,带着点心回到自己的院子,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入册,收进箱笼,屋子里的摆设一律不动。
进府以来,她第一次早早睡下,果然,七爷还是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