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纳黛特清醒的一个周后,她的主治医生乔纳森来见了她,对她说:“从各项检查来看,目前你的情况还算平稳,请大可放心。不过,即使因为你还年轻所以恢复得会比较快的关系,但后遗症很可能还是会有的,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玛德琳握紧贝尔纳黛特的手,尽量平静地问。

“如果是最好的恢复情况,那么你还能继续跳舞。但如果后遗症比较明显的话,也许你以后都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舞蹈训练了。”乔纳森遗憾地看着她,“我很抱歉。”

贝尔纳黛特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直到视线里的景物变得模糊而扭曲,才开口说:“医生。我刚刚二十岁。”

“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们确实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只能等待你将来的恢复情况。”

“贝妮,别太担心,你会好起来的……”玛德琳抱紧她,伸手触碰贝尔纳黛特的脸颊却摸到一片潮湿温热。

她终于开始哭,一开始是静默无声的,只有被子上逐渐晕开的湿润痕迹,然后她将脸埋在玛德琳的肩窝里,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喊出声。

那个本来离她那么近的梦,好像一下子又要飞远了。她的未来一片模糊不清,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次回到那个舞台上。

这样漫长而痛苦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个半月。

在这段时间里,贝尔纳黛特每天只是机械地配合检查,吃饭,用药,发呆,还有睡觉。

梦里的自己仍然和以前一样,能跑能跳,能穿上洁白美丽的芭蕾舞裙站在聚光灯下,如同八音盒里的舞女般不知疲倦地旋转;能和影子一起,一遍遍练习她最爱的舞曲;能迎着纽约的灿烂阳光,奔跑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那样的记忆实在太美好,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嗜睡,不想醒过来看着自己如今伤痕累累的身体,也不想见除玛德琳以外的任何人。甚至只要不是必须回答医生的问题,她都不会再开口说话。

沉默如同坟墓般,埋葬了她本就内敛的鲜活与热情。

有时她看着夕阳从窗棂边滑过,都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骨子里不断流失,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太累了。

短短两个半月的时间,贝尔纳黛特感觉自己已经和窗外的树叶一样,在夏末初秋的风中迅速衰老和枯萎下去。

那段时间,玛德琳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实在太理解贝尔纳黛特此时的心情,也太害怕她会因为一时想不开而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