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家的管家当时就吓得跪了,叩头不断。

林棠便令人把他家的礼都送回去,那管家最后是哭得眼泪鼻涕一把,被柳湘莲拽出门去的。

当日没过两个时辰,陈家的家主便亲上门来赔罪。

林棠早有准备,又好声好气的接待了,令人赐座上茶,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年轻,胆子小,所以行事不敢逾矩。”

陈家主本见林棠十分和气,才敢把屁股在椅子上放稳了,听得此话,唬得三魂七魄都飞了,忙起身拜倒:“求侯爷恕罪!小的并非存心……有意铺张,只是素来仰慕侯爷,想来只有侯爷能当得起如此,才一时糊涂,送错了东西……”

林棠耐心等陈家主辩解完,令柳湘莲把他搀起来,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们陈家几代为商,断不至如此不知分寸的。既是一时糊涂,那从今往后,行事之前,可要再三思量好可行不可行啊。这一次可巧是我面薄心软,再有一次,可不一定是这个结果了。”

说完,她多看了陈家主两眼,道:“送客罢。”

陈家主抖着腿站起来:“小的多谢侯爷教导。”

自要在西北办纺织厂的消息传过来,当地这些大商便多有心思活动的,都想在纺织厂经营中分一杯羹。有要主动给官府献银,妄想参股的,还有打听新式纺织机形状结构,想自家私下造纺织机,也以此大赚的。

林棠抵达金泉府当日便在秦朱安处得知了这些消息。这几月间,她也使人着意观察这些大商,又严令织造司众臣不许泄露任何有关新式纺织机的消息,连造纺织机的工匠都是从宁西军中请来的。

就是这么严防死守,竟也没打灭某些商人的贪欲。

民间能出现资本萌芽对于整个时代来说可能是好事,但对于可能会成为女工的女性来说不是。

林棠不相信这些商人会提供给维持女工们健康最低所需的衣食住行环境和应得的工钱,他们只会从乡里以好听的名义买来女孩子们,不停的压榨她们做工赚钱,直到她们的生命被榨干为止。

商人们在宁西军和织造司找不到突破口,自然把主意打到了林棠身上。陈家准备的厚礼就是在试探林棠的心意。

林棠也通过陈家对这些商人明确的表了态:

不该他们沾手的,他们最好老实些,别痴心妄想。

她在这里一日,还压得住这些商人一日,等她离开这里去别处,薛宝钗有能力独自面对这里的局势算计吗?

林棠思考这个问题,不觉就到了林黛玉回来。

把心中的疑惑说给林黛玉,林黛玉听了道:“我也正想呢,我预备明年去甘州,这里还能有姐姐镇着。若姐姐和我都走了,女医院不似纺织厂是朝廷正经衙门,并不在六部五寺之间,若当地总督、巡抚不重视,只怕行动艰难。纵有姐姐的名声,可天高路远,通信不便,姐姐也未在女医院有职,只怕不好管。我虽有职,德名却不如姐姐,只怕压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