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本比皇上要大两岁,再过一年就四十的人,早几年前恩宠便已断了。皇上又一定要依礼给太宗和孝安太后都守完二十七个月的孝,不入后宫不幸嫔妃,至今年十月方才出孝。这三四年间,皇上只常在凤藻宫用膳,间或去一二次孙昭容的玉华宫看视,至于吴贵妃的墨阳宫,则常是小半年才来一次,来了只略坐坐,说两句话就走。皇子公主又皆另有住处,让吴贵妃不仅想面圣一次都难,连见二皇子三公主,都只能等她们放学有空的时候,才能召来一见。

因此吴贵妃虽身居富丽宫殿之中,衣着绮罗锦绣,头戴金珠玉翠,日常吃金咽玉,享尽富贵荣华,心中却着实不快意。

她又觉墨阳宫虽大,除了她外,却还住了几个小贵人小美人,对这些低阶嫔御,她又不好把她们当女官宫人使唤,又不能自降身份和她们说说笑笑,倒不比孙昭容住的玉华宫,虽然略次一等,宫内却有李贵嫔、周嫔、郑嫔、马嫔等数位身份差不多的妃嫔,常一处坐着解闷儿,也比墨阳宫热闹些。

心中郁郁了这几年,去年长福公主出孝,终于论起婚事,吴贵妃又怕长福公主全然被谢皇后揽去,又怕她婚事不如意,又想多打听齐承定的婚事,十足忙了几个月,日日想法子给凤藻宫送东西去,可长福公主选定了水瀚做驸马,今年出宫下降了,齐承定的婚事却还是没着落。

吴贵妃也知长幼尊卑有序,不管怎么论,太子都该比齐承定先大婚,方是正礼。可齐承定只比太子小三个月,贵妃离皇后也不过一步之遥,怎么她的儿子就得一辈子低太子一头?

长福公主时常劝她,她知道长女说得有理,也自知她想得太僭越了。

可太子和齐承定兄弟不多不少,只差了三个月零三天,叫她心里怎能全然服气?

去年就说渤海国要往大周嫁公主,吴贵妃思忖皇上还在孝中,且以皇上的脾气,便是出了孝,也不会纳一个外国公主为妃,皇后娘娘也不会让太子纳渤海公主,若两国真要和谈,宫内除陛下和太子,就只有承定可以娶妃纳妾……

未出宫的皇子许有一正妃、二侧妃、四庶妃,吴贵妃心中早已计定,或可令渤海国公主为齐承定侧妃,如此既不算埋没了那公主,也好让齐承定的正妃出身高些,否则如何能压住渤海公主呢?

谁知皇上竟不许皇室中人娶渤海国公主,叫她的算盘落了空。现今离选秀愈发近了,而渤海国使团入京近在眼前,由不得她心下不平,得了空便和齐承定抱怨。

齐承定还是第一次知道吴贵妃竟想让他纳渤海国公主,大惊道:“母妃,你如何会这样想!渤海国公主再尊贵也是异族之人,我若娶她为妃,岂不混淆皇室血脉,如何使得!”

吴贵妃一怔,忙说:“所以我只想让她给你做侧室,并非正妃,想来也无甚妨碍的……”

齐承定心内发急,想到皇上已发话不令皇室中人娶渤海公主,又是一松,叹道:“请母妃细想,渤海国并非弹丸小国,其疆域足有大周两省相加之大,和大周对峙这几十年,未见大败。渤海国王虽未称帝,其亲女也是一国公主,金尊玉贵,如何能为人侧室?若是父皇和皇兄还罢了,我不过一寻常皇子,只纳渤海公主为侧妃,不是坏了两国交好本意?虽父皇有意压制渤海国的气焰,便是真许我将其纳为妾室,其身份如此,又让我以后的正妃如何自处?幸而母妃还不曾与旁人提起过此事……”